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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坑是正经坑
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梦想，也不知睡了有多久，但这一觉当真是玉听萧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最舒心的一觉，没有京城的军务琐事，没有榻前的刀光剑影，前几日的惊险、刺杀、提心吊胆，也都像梦一样远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真切柔软的伙伴陪他安睡。
“小矮子啊，我可真稀罕你，答应本公子，以后无论如何不要背叛我好吗？”他好像已经快要睡着了，讲话轻又含糊。
宋雪凉被他压的一动不能动，望着床顶呆呆回了句“中”。
玉听萧睡着的样子是极美艳的。仔细看他的模样，秀气又精致，眉眼远长，嘴唇薄翘，脸上每一寸都像练习过无数次的画作似的，但这么女相的面容，在他清醒时会被眼中的敏锐果决掩盖的一丝不露，只有当他放下一切戒备安睡后，才能细细品出其中曼妙。
还像罂粟，有剧毒。
宋雪凉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床顶，她开始很想维护这份情谊了，但这种维护的感觉和面对林书音时是截然不同的。
她愿意为林书音两肋插刀，并且会大声告诉她。
也愿意为玉听萧两肋插刀，却如何都不想让他知道。
“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了？”宋雪凉晃了晃头，想听听脑子里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她睡眠质量比柳书音一家子加起来都好，雷打不动，而且夜夜如此，所以院外什么时候下雨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却意外惊醒了玉听萧。
“唐嚣何在？”
“末将唐嚣在此。”
“外面有动静，看看是不是蝴蝶城的杀手。”
黑暗里，玉听萧与白天的那个逍遥公子判若两人，长眉倒竖眼神狠厉，一身寒气沿着头发尖往外冒。
唐嚣浑身一哆嗦，翻出去看了一圈就回来了：“没错，是那些黑袍怪人，我这就召集嚣籍卫拦截。”
“不能拦，”玉听萧拢起睡成一团乱的头发，“非但不能拦，你们还得躲远点。”
唐嚣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王爷，这不是闹着玩的，您有什么计划都不能舍命来筹备啊。”
“放心，出不了事，你去通知柳风颐，把海如仕带来。”
唐嚣无奈，领命下去了。
祁朝算上死去的大皇子，共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二皇子玉听萧最有冒险精神，那种骨子里天生带出来对危险的兴奋，对刺激的追求。这份精彩的血液并非来源于先皇，唐嚣很清楚，它遗传自玉听萧的生母，那个有着绝对的骄傲自信，被雪原人民尊为“雪山公主”的女人。
“真是越老越念旧，居然又想起优昙公主了。”百年以后该怎么跟公主大人解释她的儿子有多像她呢？唐嚣叹着气朝枫叶别院奔去。
宋雪凉像将军一样披着一身明光铠甲，手握一面大旗站在城墙上检阅三军，城墙下甲光向日粼粼夺目，巍峨的高山上天光破云而出，照耀着整齐的队伍气势磅礴。
大气壮阔的画面里，一排排士兵整齐划一的走过，朝她平枪敬礼，其中有：鸡腿、肉包、油饼、糍粑、青团……
嗯？
宋雪凉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玉听萧打扮的油头粉面坐在桌前吃饭，饭菜的香味完全勾起了馋虫，她爬下床拿着筷子也加入了战斗。
吃了口菜，她在观察玉听萧。
喝了口汤，她在观察玉听萧。
给鱼肉挑刺的时候她还在观察玉听萧。
这人大半夜发什么邪性？头发束的一丝不苟带了金簪，白衣换成了金丝满绣的款式，领口还缀了好大几颗蓝宝石，腰带都成了金丝掐边鹿皮打底玉石搓片的，模样活像个王公贵族，浑身上下唯一没变的居然还是腰上那三条原本就高调之极的坠子。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我一个男人还怕你看？”
“你今天中邪了？把值钱的都穿身上是要去慷慨就义吗？”
玉听萧夹起一个大包子就塞进了她嘴里：“一睁眼就没好话，你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
“你偷看我睡觉？！”
“你不是也看我了，扯平。”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睡着呢……算了不说这个。”
玉听萧也不是来损她的，还有正事呢，他意味深长的给宋雪凉面前倒了杯茶。
“没酒了，以茶代酒，咱俩以后也算是正经朋友了。”
宋雪凉一脸不情愿：“我是正经人，但你正不正经我就不清楚了。”
“你正经？那天躲在你车里都听见你狡辩了，思路够开阔。”
“谢谢夸奖。”某人咧嘴一笑。
“跟你作对手，要是想赢，就绝对不能让你开口说话。”
“那叫明哲……”
“喝茶！”
玉听萧凶巴巴地指着茶杯，宋雪凉翻了个白眼一饮而尽。
“托您的福，我被一群不认识的人追杀了一夜，躲进猎人的陷阱才侥幸骗了他们，要不是靠脑子，咱们俩的命都得交代一次。我们老百姓跟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处处都得看人脸色，稍不痛快就可能挨打，打都是轻的，有人动不动就把人卖掉，或者剁手跺脚割耳朵的。男孩还好说，女孩子更惨，吃亏了只能自己忍，忍不下去的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你这么爱管闲事，跟着秋兰泽的车就跑了……”
“那姑娘多可怜啊，说不准还是仰慕秋兰泽结果被利用了，现在的小姑娘就不能长点心吗，尽被那些好皮囊的男人骗了。”
宋雪凉脸不红心不跳的批评着别人，把自己当初在秋家后门摆摊的原因忘得一干净了。
话说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玉听萧，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是猪吗？”玉听萧垂首托住自己额头，“你没觉得我和那天救你的人长得比较像吗？”
宋雪凉看着他，欲言又止。那天她看见有人镇住了场自己就溜了，根本没注意那个人长啥样，但这些心理活动此时是绝对不能实话实说！
“宋雪凉，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我救的你？”
玉听萧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宋雪凉夹起一块豆腐放进他碗里：“吃吃吃，别客气。咱俩谁跟谁”
她也没看见，玉听萧低头吃着豆腐时眼中闪过一丝凄苦。
世人可知，这种粗茶淡饭正是帝王家不可求的所在？
不知什么时候，院里淅淅沥沥开始下雨，秋雨凉的入骨，天空却气清辽阔，明明都没喝酒，但都有些沉醉微醺，她甚至开始有些幻听，听到了一阵阵锁链擦地的声音……
“什么声音？”玉听萧拿着筷子顿住。
宋雪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幻听：“快跑，这是蝴蝶城那些杀手！”
“来不及了，我们又见面了。”
这次来的只有三个人，黑袍黑纱黑鞋身形高大，手中铁索在雨地里拖行，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眨眼间堵在了门口。
“你们认错人了。”宋雪凉说着把玉听萧往旁边推了推，示意他快走。
“小兄弟记性可能不太好，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鄙人蝴蝶城杀手西风暝。”
玉听萧额角突然一跳，他知道贺兰盛重金请了蝴蝶城的杀手，却不想还能请动西风暝。蝴蝶城隐居在一片大漠里，手下能人异士辈出，这一代最优秀的杀手就是西风暝。传闻此人心高气傲自信非凡，杀人时不光喜欢自报家门，还喜欢提前通知，违背所有杀手规则但依然能完美完成任务。
说白了，就是个变态。
眼看来的是个麻烦人物，玉听萧打算暂停计划先保住宋雪凉的安全，但他刚要出手，宋雪凉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门。
“不就是西风瞑吗，上次你跑得够快，让你安全逃走了，这次你就带了三个人来，是被我吓怕了吗哈哈哈！”
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激将法，就是宋雪凉演的实在太欠揍了，西风暝明知是激将，但他的骄傲决不允许他被这种无名小辈出言诋毁。
“左右使且退下。”
西风暝挥退二人后伸手解下斗篷，连玉听萧在后方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蝴蝶城第一杀手居然是个女人！
“小子，知道我的名号还来挑衅，你可是第一个。”西风瞑蹭了蹭睫毛上的雨水，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将她提到跟前，近的宋雪凉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香粉味。
“不这样做，又怎让西风姑娘立刻记住在下呢？”宋雪凉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深邃有礼，一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模样。
许是这双眼睛太过清澈，清澈的又特别熟悉，西风瞑一时愣在原地，她感觉这个少年眉眼间总有些似曾相识，但仔细想来自己从未到过江南，更不会认识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男孩，可能只是错觉吧。
想通后，西风瞑越发觉得这小色胚盯着自己的眼神令人恶心，嫌弃的放了手：“蝴蝶城做事也有原则，你要么告诉我遗诏的下落，要么告诉我海如仕的下落，否则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此地。”
这才是正确的对话方式，玉听萧听到话题总算进入正轨正欲出手救人，谁知宋雪凉竟然像个登徒子一样贴了过去，开始不停的动手动脚，还时不时夸赞一番。
西风瞑脸色顿时黑的像锅底。
“西风姑娘，上次我就看出你是个女人家了，这才冒险同你们逗逗趣儿好让姑娘能记住在下，不然我跟海如仕那老头一没交情二没姻亲，帮他作甚？”
“西风姑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把海如仕双手奉上做赔礼，你考虑嫁给我做老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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