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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坚强的瓜
宋雪凉数钱数的正开心，车摊前就飘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数钱的人头也不抬：“我只做阳间的生意，不过你要是多出点钱，给你烧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贫。”
陆紫烟把因为喜悦变得疯狂的头发撩到耳朵后，笑道：“不好意思有点太激动，所以没洗脸没换衣服就出来了。小弟弟高姓大名呀？”
“宋雨霖。”她故意报了弟弟的名字。
“宋老弟这瓜，都是你种的？”
宋雪凉一脸莫名其妙：“不然呢？等它们自己从土里爬起来吗？”
陆紫烟压根都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她又不傻子，好歹也在生意场打滚多少年了，看他这卖瓜的地点和架势，分明就是冲着传仙楼来的。
“你这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啊？”第一次有人问她瓜有什么特别的，宋雪凉想了想说，“它们特别的坚强。”
陆紫烟一愣。
宋雪凉点点头：“从小我就教导它们，胜不骄败不馁，凡事要往好处看、往高处看、往远处看，哪怕受到冷眼和嘲笑，也要用一颗纯洁善良的心来面对这个世界。还经常给它们做一些心理辅导课程，毕竟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也是它们以后要经历的必修课，早早锻炼自己的承受能力，也方便更好的适应未来这个大环境。”
“……小兄弟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没什么，与其以后因为它们闯祸让我被人戳脊梁骨骂，倒不如现在多下些功夫，我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瓜农，但也是个有良知的人。”
道理是正经道理，可一只瓜能闯什么祸？
陆紫烟咬着指甲一边听一边思考，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忍辜负别人的一片真心，想了半天大手一挥道：“小兄弟跟我进来详谈吧。”
这会儿正是传仙楼开始上客的时候，所有姑娘都进入了工作状态，衣香鬓影媚眼如丝，看得宋雪凉腿肚子都软了。
几个没客人的小姑娘都围在后院里看老板娘的热闹，后院有张石条案，卖瓜的伙计和老板娘各占一头，伙计跟前摆了一溜的瓜，老板娘跟前则摆了一溜的酒坛，两个人都蒙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模样像一场武林大会。
双双站在条案前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脸生无可恋。
“紫烟姐，宋小哥，你们准备好了我就喊开始了？”
“来吧！”陆紫烟摩拳擦掌，伸手掂出来一坛酒。
“开始！”
酒坛子一抬，盖子应声落地，陆紫烟对着坛口闻了闻：“新酿的花雕，味柔甘醇，比陈酒少些甜味。”
宋雪凉敲敲瓜，挑出了一个圆滚滚的：“水地里长得本土瓜，水分多味道清淡质地通透，不会遮盖新酒的优势。”
“啪！”
陆紫烟开了第二坛：“还是黄酒……半甜的即墨老酒。”
“这就得看你想怎么喝了，”宋雪凉挑出两个瓜来，“这个是沙地大甜品种瓜，甜的瓜配半甜的黄酒，乍一听腻得慌，但如果加上冰块，那就爽到家了。另外这个是苦瓜杂交来的品种，营养高可入药，但味道略苦，搭配半甜老酒那苦中带甜的味道，完全能喝出人生的真谛啊。”
“有点意思，我看第三坛啊……嗬，杏花村！”
“老板娘你这口味都挺清淡啊，”宋雪凉敲了个通身翠绿的瓜出来，“百香瓜，不甜不水不清脆，就一个特点，香。配你这‘牧童遥指杏花村’配绝了。”
“好！我喜欢！”
陆紫烟两个巴掌拍的“呱呱”响，踏着凳子扔下一袋银两：“这是定金，我们合作愉快，你要是再有了新品种，我们还像今天一样以瓜酒会友！”
“陆老板真有品味。”宋雪凉咧嘴傻笑，心里却在想谁跟你瓜酒会友，老娘是为了钱，钱！懂吗？
后院正热闹着，前庭一间客房突然传来尖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狂奔下楼，腿一软直接骨碌了下去。
“快来人啊，厢房杀人了！”
要说陆紫烟也真是个狠人，三步并两步来到女子跟前，“啪啪”两耳光就甩了过去：“喊什么喊，惊了别的客人怎么办？告诉我屋里是谁？”
女人嘴唇都在发抖，她说：“是那位翰林学士的小儿子方基亭，屋里有个蒙面杀手，方基亭刚进屋，那个人冲出来就把他杀了……我，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在这个姑娘来了好几年的份上，陆紫烟决定护护她：“双双赶快去报案，小甜你们去稳住别的客人。”
风月场所，出个人命实数稀松平常，宋雪凉瞧着这事发突然也不好多叨扰，拿着钱捆好瓜车就准备离开，谁知今天的官兵跟准备好似的，来的飞一样快，他拉着瓜车刚出来迎头就遇到了官府的人。
“封锁现场，谁也不准进出。凶手是个高个穿白衣服的年轻男人，肩上还有伤口，给我搜！”领头的横眉倒竖眼神凶狠，一脚给宋雪凉连人带车踹到了边上。
一时间传仙楼鸡飞狗跳，客人跟姑娘都被押在前院，当差的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个搜人，宋雪凉总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他们赶来的时间太快了，目的性还很强。
不审人，不查尸，直接带着凶手的信息在楼里搜人。而且这个领头的人叫张鹰，是个出名的无利不早起的家伙，他姐夫的官职比知府还高，知府老爷根本使唤不动他，一来二去也全让他自由发挥了。今天张鹰这么勤快，里面必然有猫腻。
只是可惜了方基亭，前日的雅集诗虽然会输给了戚云韶，但他的文采也不是很烂，于是双方约定了来年再战，这下明年之约就变成了阴阳约，着实令人扼腕。
这群当差的也不马虎，哪个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就差把茅房掀开了，但显然没有一点收获，张鹰脸色既黑又灰，额角还有汗珠往下掉，细细观察能看出他还有些紧张，右手大拇指不停摩挲着刀鞘上一颗凸出的珠子。
“报告大人，厢房查了，没有人。”
“前后院库房也没有。”
“宾客里也没有。”
“房梁房顶也都找了，没发现那个人。”
每条报告都把张鹰的脸色拖垮了一分，握刀的手也渐渐泛白，好像今天找不到凶手死的就是他一样。
“哎……你有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啊，我发誓江南绝对没有这款香粉，等下问问他在哪买的，花多少钱老娘都要搞到！”
宋雪凉正在思考问题，陆紫烟捅了捅她又指了指张鹰。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要点紧啊我的姐姐，”宋雪凉汗珠都快掉下来了，“你没看出来吗，方基亭死的肯定有内幕，张鹰那么大背景，不光亲自来抓人还一脸大难临头的样子，一个小小编外翰林的儿子能有多大本事让他紧张？”
“你说的有道理，那他这么紧张干嘛？”
“既然死的人不重要，他紧张的肯定是凶手。你也说了那香粉江南绝对没有，张鹰也不可能千里迢迢从外地回来还带着香粉味，这说明什么？”
“恩？”陆紫烟面带微笑一脸天真无邪加智障。
“这个香味是凶手身上的，凶手不是江南人，并且有些背景，杀方基亭也不是个人恩怨，估计江南最近不太平，你们接客时候小心点。”
陆紫烟不明就里的点点头，眼神却十分狐疑：“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小兴奋？”
宋雪凉脸带红光：“废话，乱世好卖瓜啊！”
“这辆车是谁的？”正说着，一个当差的敲了敲宋雪凉的瓜车。
“回官老爷，是小人的！”
当差的掀开帆布看了一眼举起刀就要捅，不光宋雪凉，陆紫烟也跑过来拦刀。
“官爷，您可瞧好了，这是一车瓜，不是五谷杂粮，捅坏了就卖不出去了。”说着她从开阔的胸口夹出两颗银子。
“你是说我瞎吗？”
“就是这个意思……噢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一争执，张鹰那边就听到了动静，伸出头来问出什么事了。
糊弄糊弄当差的还行，如果张鹰亲自过来查，别说瓜了，车都能烧了。宋雪凉朝陆紫烟使了个眼色让她拖住这人，自己朝张鹰就飞了过去。
“张哥辛苦，大半夜的跑这儿查凶手，少年英才，精神可嘉！”
这俩人不能说不认识也不能说熟，无非就是宋家交不起租税还不起钱的时候被张鹰抓进过大牢里，其他时候她也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
“滚。”张鹰根本没心思搭理她，径直朝后院走去。
宋雪凉哀嚎一声，抱着他的腿就跪下去了。
“张爷，您可给我做主啊，前天雅集诗会的事，戚云韶戚公子虽然替小的还钱了，但小的是当作借公子的，本来打算卖了瓜就还他，我这车瓜要毁了就什么都没了，呜呜呜……”
张鹰把腿拽回来，刚才他也看着王虎拿着刀在瓜车边，想来是把这姓宋的瓜给捅坏了，惹得他哭哭啼啼来要赔偿了。
“滚别碰我，还敢来讹钱，吃豹子胆了？这是执行公务，非要把你抓起来吗！”说着，张鹰看到王虎被老板娘撒泼一样拽着领子脱不了身，吼道，“王虎！正事要紧，你再去看看地窖厨房马房。”
“是！”
王虎知道队长正在气尖上，没反抗乖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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