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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帝怒
夜色已然降临，高英随在赵琰的身侧，提心吊胆，心里直打鼓，圣上非要微服私访，还不让带一个侍卫在身边。这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却正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若真的出了事，只怕他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爷，咱这是要去哪儿？”高英提着心护在赵琰身侧，纵然是在集市，人群摩肩接踵，可赵琰的衣角愣是一丁点也没‘被碰着。
高英倒是早已满头大汗。
“随便走走。”赵琰好心情的说道。瞧着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繁华，人们安居乐业，他的心也瞬时开朗起来。
随便走走……
“……爷，要不然咱去人少一点儿的地方吧？”
“那多没意思。”
“……那咱们随便走走早点回……家吧？”
赵琰眉毛一挑，好心情道：“急什么？漫漫长夜，朕……爷等会儿还打算去一趟苏府。”
“苏府？爷去那儿做什么？”
“爷做什么还要跟你汇报了？高英，去买那个给爷尝一尝。”
高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是民间的一种小吃，“爷，不可不可。这种东西必定不干净，万一爷吃了闹肚子，太后必定会责罚奴才的，太后责罚奴才不要紧，爷的身体却是最重要的！”
赵琰听到他提到兰氏，霎时便冷了脸，“就你事多。”也便作罢，他随着人流向前走去，脚步却加快了许多。
“爷，爷……”高英连忙追上去。
“苏府在哪里来着？”他问。
“爷，顺着这条街走到底就是了。爷是想现在就去苏府？”
“嗯，你往前带路。”
……
自中午苏合年说每日早晨要陪她去买菜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大对劲，总是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人敲门……这么晚，谁会来啊？”
碧桃将门一开。
“你，你们……”她皱着眉瞧着门外的两人，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你们找谁？”
高英轻咳一声，“苏合年，苏先生可在？”
这尖尖细细的声音……忽然间记忆涌上，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起眼前这两个人是谁！
“圣上！”
赵琰虚扶，“快起来吧，莫让人看见了。”
“快些让开，让圣上进门呀！”高英说道。
碧桃手脚并用连忙爬起来，低眉颔首，站到一边。
赵琰背着手，第二次踏进了苏府。
“草民苏合年给圣上请安。”
“起来吧。朕深夜到访，没有给你带来不便吧？”
“圣上造访寒舍，是草民之幸！又何来不便之说？”
“那就好。朕记得，上次朕来你这儿，曾经问过你，愿不愿为官，是吧？”
“是。”
“朕还记得，你回答，不愿意。”
“承蒙圣上错爱。”
“朕今日便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为官？为朕，为大梁朝奉献你的毕生？”
“草民，不愿。”
高英尖声一斥，“放肆！你一介平民，圣上许你一官半职是你的荣幸，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圣意，咋家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琰却不似高英那般生气，对于苏合年的回答，他是似乎意料之中的。
“朕想过你会拒绝，却没想到你会这样毫不犹豫。”
这时，碧桃端了茶水上来。
赵琰端起茶杯，杯盖一打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赵琰轻笑：“茶虽是好茶，但要泡出好味道，却还是要看泡茶人的手艺。这茶，一闻便知是出自高手之手。”
说完，静静地抬眸看向碧桃。
却是一惊。
臻首蛾眉，花容月貌。月影下，身姿影影绰绰，亭亭玉立，唇角的梨涡若影若现，果真是一代佳人。
“朕大约知道为何苏先生不愿为官了。”赵琰浅笑，看向苏合年的目光里充满揶揄和了然，“诗书在侧，佳人为伴。就算是朕，也不愿为了功名利禄而放弃这闲适的生活。”
苏合年面上淡淡的，却未反驳。
“不愿为官也罢。进了官场也许就未有今时今刻这般清净了。”
“其实，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这话倒是精辟。”赵琰浅笑，“像你，便没有这样的烦恼，说起来，朕也十分羡慕你。”
“圣上九五至尊，万人之上，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圣上才是，圣上倒来羡慕草民，这让草民，实在惶恐之至。”
听到苏合年所说，赵琰自嘲一笑，也不多言。
“时候不早，朕要走了。你这里倒是真不错，地好，茶好，下次有机会，朕还来你这里。”
“草民随时恭候圣上驾临。”
……
“先生，圣上怎么老是要来咱们这儿啊？”赵琰已离开许久，碧桃的心还在狂跳着，她愣愣的问道。
“你没听圣上说，地好，茶好，说到底，这还得算是你的功劳。”
“……先生，你可别吓我。”
苏合年眼尾轻扫，揶揄地笑：“你这么不经吓？连圣上都夸你茶泡的好。唔，这样说来，先生是不是很有福气？”
“……”怎么听着那么像是调戏的话……
“不早了，去歇息吧，记得明日一早先生和你同去买菜，别睡迷糊给忘了起来自己便走了。”
“……知道了，先生。”
一回宫，太后的贴身侍婢早已早早等着，见了赵琰忙跪下问安，“圣上，太后请您去一趟宁安宫。”
宁安宫——太后兰氏的寝殿。
“朕知道了。告诉太后，朕换身衣服便过去。”
“是。”
瞧着那宫女离去，高英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上，您应了今晚宿在景玥娘娘的寝宫的，这会子是否……”
“你派人过去告知一声，朕晚些时候过去。”
“是。”
宁安宫
“圣上大约已经知道哀家今日私自出宫的事儿了吧？”兰氏神色自若，问着话眼睛却不看向赵琰。
“母后不过思念瑞弟心切罢了。母后，可问来瑞弟心仪女子的姓名了？也好让朕早日为他指婚。”
兰氏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甚至拉了赵琰的手轻笑道：“母后已经知道了，所以这才着急的把你叫来。”
说着，脸上又浮上一抹难色，“只不过，那女子是教书先生家的丫鬟，身份低微，瑞儿又执意要娶她为侧妃。母后正是为了这事烦恼，所以特地把圣上叫来与哀家好好商量商量。”
赵琰眸子微冷，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母后也知，这种事，祖制上本就是禁止的。当初先帝也……”说到此，他顿住，望了一眼兰氏，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心知肚明。
当初先帝微服出巡，路过一家包子铺，包子铺老板的女儿生的颇有姿色，加之其善良体贴，先帝立马便投入她的温柔乡。
但平民百姓是无法进入皇家的，先帝为了此事与当时尚是皇后的兰氏吵得不可开交，但最终仍是敌不过一意孤行的先帝。
为了皇室血脉，兰氏在最后关头，下毒害死了那包子铺老板的女儿。
平民百姓尚不能进入皇家，更遑论区区一个丫鬟？兰氏真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兰氏的脸倏然变冷。
“哀家正是知道此举不合规矩，才来同圣上商量，是否有法子既能遂了你弟弟的心愿，又能让这事儿办的不落人口舌。”
赵琰嘴角不着痕迹的牵起一抹冷笑。
“既然母后都这样说了，那朕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将那女子纳为妾侍，妾侍不入祖谱，倒也算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哀家同瑞儿说过了，他就是不愿意。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看上一个女子，不愿让她受了委屈。一定要将她娶作侧妃。”
赵琰垂下了眸子。
“那，母后的意思是？”
兰氏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不急不缓地开口，“哀家的意思，是让圣上降一道旨，将那丫鬟指作景泰之义女。这不是刚好景家前些日子刚送了一个女儿去番国，想来家里也正思女心切，此时给他家送去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岂不正好？”
原来早已打好算盘了，都算到景泰头上去了。赵琰在心里冷笑。
“母后，这件事，并非小事。再者说，突然将一个陌生女子送到景家做女儿，也不知景夫人是否会触景伤情。朕听闻，前几日景夫人因思女心切已病倒床榻了。”
“这样吧，明日早朝后，朕将景泰留下，将母后的意思说与他，看他是何想法。朕虽贵为天子，也总不能强迫臣子……希望母后能体谅儿子的处境。”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兰氏再无紧紧相逼的理由，于是也只得暗暗叹一口气，应了下来。
高英连走带跑，愣是追不上走的飞快的天子。
“圣上，夜黑风高，您当心脚下的路……”
赵琰满心的怒气，原来急着把自己叫去宁安宫，是为了给赵瑞出谋划策！
竟然连法子都给赵瑞想好了，怎么没见她为了自己的事情这样上心过？
自己是她的亲儿子，赵瑞只是婉太妃的儿子，她却关心赵瑞胜过关心自己！
赵瑞……
你想娶一个丫鬟为妃？
朕，偏不让你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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