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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冤家路窄3
刚扶着大姐走出没多远，有护士在叫我：“患者栗华的家属，请等一等。”
我回头：“是在叫我吗？”
“对，麻烦您来一下。”
“喔。”
我把大姐安排坐在候诊的长椅上：“姐，你先坐一会儿。”
大姐拽住我的袖子：“小蓝，是不是大夫有什么话要说？”
“不知道诶。”
大姐很紧张：“会不会是我的病没救了？刚才大夫有所顾忌，所以才没说，是吗？”
“姐，别乱想，医生都安排让你住院做检查了，那就说明没事。”我拍拍大姐的手背：“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啊？”
“那好吧，要是医生跟你说什么了，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好啦，我去了。”
刚才为我开门的那个护士催促道：“您快一点好吗？宗睿医生正等着呢。”
我一边戴眼镜和口罩一边答应着：“哦，来了。”
重新回到李宗睿的诊室，他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请坐。”
我惴惴不安的坐了椅子的半个边：“有事吗？”
李宗睿开门见山：“我看的出来，你们不是很想做检查，是吧？”
我如实的点头：“恩，我和我爸妈倒是竭尽全力的想为我大姐治病，只是，我大姐怕花钱。”
“你们家庭条件不好？”
“那倒不是，工薪阶层罢了。”
“假如你姐姐不做检查，就不能确诊病情，那么就有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脑出血的可能。你也知道，脑出血假如抢救不及时，那将会意味着什么。”
“我懂的，医生。如果确诊了是你说的那个烟雾病的话，是你给我大姐做手术吗？”
“不一定，也可能是我们医院的院长。她是神经外科的专家，也是帝都脑血管疾病的权威。”
我想了想：“院长？肖薇？我在网上看过资料，好像是。”
李宗睿一愣：“对，肖院长。”
“她是你妈妈？”
李宗睿更意外了：“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个……网上应该没有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呵呵，我是听你们医院的其他医生说的。”
“哦，怪不得。”
李宗睿微微的颌首，嘴角上挑，两手的食指放在胸前的位置，有节奏的点着指尖。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我竟然看得失神。
过了几秒钟，见我还在发怔，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可以走了。”
我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你可以走了。”
我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血管造影也是手术吗？那，是谁做啊？”
他干脆的回答：“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起身：“没了、没了。”
正要开门出去，李宗睿在我的身后说：“帝都没那么冷，你的口罩可以摘了。不就是往我朋友的身上泼了点东西么，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从不会逃避。”
我的身体一僵，定在原地，随即，我咬了咬嘴唇，落荒而逃。似乎，还有护士的轻笑声传来。
一口气跑出去好远，拐过墙角，确定看不见李宗睿的诊室，我这才停下脚步，扔掉口罩喘粗气。
他说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不会逃避，是啥意思？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我是小人吗？唉，其实他说的也对，我用得着把自己武装起来么？医生有医生的职业操守，更何况他的妈妈还是院长，我们是来看病的患者，他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给医院抹黑吧？
我还在郁闷着，手机响了，是大姐。
“小蓝，你上哪儿了？我看着你从我旁边跑过去，还没来得及叫你呢。大夫说什么了？跟我的病情有关？”
我一抬头，可不是，都跑到洗手间来了。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哦，姐，我着急上厕所，肚子疼。”
“不要紧吧？”
“恩，不要紧，我马上完事了。”
“好。”
按原路折返回去，大姐正焦急的往这个方向张望。
“小蓝，大夫怎么说的？”
“他就是说让咱们尽快做血管造影，以便确诊。”
“小蓝，我其实不想做。”
我叹气：“姐，你看你，又来了！不是都说好了么？”
“可是，太贵了！”
我有些激动：“贵什么呀！再贵还能比你的命贵啊！医生说，要是再不抓紧治，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出血的可能，到时候就麻烦了！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乐乐怎么办？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乐乐想想啊，那个男人心肠那么歹毒，他能善待乐乐吗？在这世界上，除了你，乐乐不会再有第二个妈妈了！”
“唉，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你姐夫，应该能对乐乐好的。”
“我才不信，那种男人，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爱！”
大姐沉默了片刻：“好吧。这钱就当是我向你们家借的，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找工作。”
我急了：“姐，咱都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眼下，治病要紧。你要是以后能给我再找一个有钱的姐夫，这钱我还得管你要利息呢！”
大姐总算笑了：“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啊，我让你的新姐夫，多陪送你几车嫁妆。”
我脸红：“真是的，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小蓝，你也不小了，早就应该找个男朋友，考虑谈婚论嫁了。”
我嘟囔着：“我这不是刚毕业，又没工作嘛，谁能瞧的上我。”
“呵呵，女人啊，工作是次要的，家庭才是人生的核心。”
我打断大姐：“好啦好啦，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是吧？你这话啊，都说了一百遍了。”
“就是再说一千遍，你也不给我找一个妹夫！你要是不读研，可能现在早就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
我撇嘴：“切，我不稀罕！没准啊，我明年还考博呢！”
“我的妹妹，你可别再上学了，都学傻了。智商是高了，情商反倒低了。没听人家说么，世界上的人类总共分为三种。”
我不解：“哪三种？”
“男人、女人，和女博士。”
我笑出声：“姐，你这都是在哪儿听来的？谬论！”
大姐欲起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现在不着急找对象，到了三十岁，有你后悔的时候。”
“行，听大姐的，我一会儿就去征婚，明天就结，成不？”
大姐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没个正经的！”
扶着大姐走出医院，我问：“姐，回去休息休息？”
“不了，我今天状态还行，一点也不累，咱们去逛逛吧。”
“好！”
在公交站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吃的直奔帝都中央公园，我很快就把在医院的糟糕心情，丢到了九霄云外，顺便丢掉的，还有李宗睿的影子。
有一句话，不停的在我脑海中盘旋：有些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他是我的路人，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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