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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锲机
林枫予喜欢苏乐乐。
在那次文学社讨论下期周刊彼此都争吵激烈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就那么静静地睡着。直到社长气急败坏地喊道：“苏乐乐，你来说说看，取什么素材比较好？”
女孩揉揉朦胧的眼睛：“我觉得都好啊。”
“既然都好，你干脆负责这块专栏吧。”
不出三天，这个在众人眼前特别艰巨任务，被苏乐乐完成的相当出色。林枫予从来没想过，女孩子也可以这么傲骨。再后来，他逐渐关注她的一切，也知道她有个更优秀被称作“洛河第一黄金女婿”的男朋友。他开始有那么一点嫉妒，他不喜欢那个男生还忍心让她一直拼命伪装的要强。
直到那么一天锲机。
那晚，他在Jess酒吧做完兼职刚想回家的时候，却转头看见苏乐乐昏沉沉地走在街上。那是他第一次望见那么狼狈的苏乐乐，他用温柔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却冷冰到极点：“苏乐乐，你喝酒？”
苏乐乐的舌头像不受脑袋的控制似得，“我喝了，怎么了？你不是还在这里做牛郎……”
“牛郎？苏乐乐，我是调酒师，是调酒！做的兼职！”
她一声不吭，就是看着他，然后笑起来，“林枫予，要不下次你也请我好不好？”
“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轻易喝酒。”
她撇撇嘴，“你真啰嗦！”
“你刚才往前走是什么意思？”他指着对面街上的夜总会的牌子，还想继续说下去，门口走出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妖媚的笑起来，“小帅哥，一起进去玩玩吧？”
他转过脸来没理睬。苏乐乐却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我想去看看。”
他盯了她半晌，看着她娇憨的模样，然后说：“不许胡闹，你才多大岁数，就……”
说着又她抱在怀里：“你是真的喝多了。小姑娘，我们回家吧。”
等到苏乐乐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敷着一块热毛巾。
伸出手摸摸还是热呼呼的，于是像很多电视的女主那样大声叫着台词：“我穿越了么？这里是哪里啊？”
眼前有明暗相接的光影，视线中有一抹深蓝渐渐靠近，空气中淡淡的绿茶香味，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她的发间，笼罩在周身，忽而听见林枫予熟悉的声音：“醒了？”
“你……强抢民女……”
“这是我家，苏乐乐，你昨晚喝醉了……”他顿了顿：“下次不准这样了。”
声音有些透冰，苏乐乐的脑袋夹杂着破碎的意念处在两极边缘，头晕的慌，心底有某种未知的欲念，脑海中一直有种模模糊糊的迹象，看不清道不明。她于是问道：“林枫予，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的那么理所当然，而且理直气壮。他愣了一下，瞬间白皙的脸庞上，一片绯红。她就一下子笑出来了，“我开玩笑的啊，你可以不用那么在意细节。”
很久他没有说话，等空气都开始凝结的时候，他说：“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有半秒钟的空档，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匆匆扔下一句，“开什么玩笑？我有男朋友。”然后想要下床走人。
可是还没起身，就被他制止住，“我知道。苏乐乐，你今天忽略我，可是总要有一天你和他分开，那之后，我可以填这个空缺么？你又可不可以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呢？”
她笑起来，“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给她快乐的女孩子。”
“我不快乐么？我觉得我活的很愉快啊，要什么有什么，好多人都会羡慕我有他们没有的一切，难道我不感到快乐么？”
“那不是快乐，你太过于倔强，又不爱妥协。你以为你是快乐，所以表现出快乐的样子，但是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确定是我吗？
“是喜欢我，还是觉得要同情我？”
他的脸又微微的泛红，“不是，是喜欢的因素。我喜欢你，不是同情，我不会因为同情谁就想要和谁在一起的。我希望我现在说出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错过你了，你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此刻抓不住的话，以后定是后悔终生，所以一定要抓住？”
“没有。”她很干脆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那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就知道咯。”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笑容，那一瞬间，好像是雨过天晴般的清亮。声线微微的上扬，像是偷了糖果的小孩子那样的尾音，带着点俏皮。
苏乐乐的心里忽然被什么扯动了一下，她半开着玩笑，“好吧，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乐乐。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他说得一本正经。
“你不是刚才还在说如果现在抓不住……”
“你现在有他，我不能做第三者。”
“苏乐乐，我相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是在一起的。也恰似因为那样的命里注定，我现在无论为你做了什么，都成了值得。你不必觉得歉疚，更不要因此心怀感动就与他分手再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明白，这世上，我最不愿的便是抢来的爱情，而我最会做的却是等待缘来的那一天。”
苏乐乐怔怔地望着他，挠了挠头发，然后无比认真地说，“林枫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林枫予没想到她带他来的地方竟是墓地。
即便是夏日，下着小雨的清早还是有些许凉意。
在这个洛河城，每一个人都有很多秘密，除非他们愿意将秘密与你一起分享，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秘密。
林枫予突然忆起小时候的一个下雨天，沉沉的云朵压在天边，哗哗的雨声在耳朵里细软的摩擦，整颗心也被雨水浸润的冰凉透顶。
那是他父亲的葬礼，来的人很多，多数是看在父亲生前的官职，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千篇一律的压抑，偌大的灵堂里，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他没有亲眼望见父亲的火化，也没有见到骨灰盒。从一开始就离的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只是在众人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看到了。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酷的可怕，身旁的母亲早就哭得晕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他甚至有过一瞬间残忍的想法，既然是外遇，死了也是活该的。若说葬礼上的沉闷气氛能让他感受到生者起码的哀悼，那么后来的酒席上，那样的气氛一扫而空，四处欢歌笑语，人人快乐地很。
他不知道如何该评论这样一个世态炎凉，既然不够尊重不够爱，为何要用假装修饰，彼此间相互违心着呢。
“在想什么？”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扭头一看，苏乐乐正出神地望着他。
“没……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你知道么？这里便埋藏着很爱我的外公。从小因为我是女孩子的缘故并不是很讨奶奶那一家的喜欢，但是外公外婆却很爱我，他们总是把最好的给我，我一直都想把什么都做得很优秀很优秀，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回报他们。可是……”苏乐乐抹了抹掉出眼眶的泪水，“我还未来得及优秀的时候，外公就不再了，姥姥也不再了……”
“川很忙，没时间陪我。所以每当我开心或者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跑到这里给对外公说说，我希望他明白，他疼爱的外孙女很努力……”
“乐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现在有了我，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对我说，再也不要一个人压着了……”他心疼地搂着她。
小雨哗啦啦细细地下着，打湿了他们的身体。
两颗年轻的心，第一次贴的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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