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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高中是个烦恼
我被兰姨拉去吃饭，那是医院对过的拉面店，我坐在高档的餐桌上，望着精美散发着香气的面条一点食欲都没有。
“兰姨，老医生说的病，是什么？”我低着头，想不通有什么症状会活不了多长时间。
兰姨拌面的动作一停，她仰头看了我一眼：“不好的病。”
“您就直说吧。”我吸了吸鼻子，该说庆幸还是不幸？
兰姨放下筷子，并没有按我的要求来做，她先说到：“珊珊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了。”我回答道。
“嗯，也该是能承担责任的时候了。”兰姨笑了笑，她摸着我的头发，“答应兰姨，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因为有很多人，比你活的还要惨，只是她们生活在阴暗的地方，没办法走出来面对而已。”
我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无视过她的话语，直视着她：“兰姨，你就告诉我，我爸到底什么病。”
她愣了愣，说了句真是倔强脾气，我没有任何的表情，直到她顶不过去了才开口：“那医生说，应该是癌症，肝癌，晚期了。”
“能治吗？”我问出这句话，突然觉得这话说着可笑。
就算是能治，又能怎么样？我有给我爸住院的钱吗？就算是借，我们那些亲戚在我出生之时，就都躲得远远的，逢年过节，我连个拜年的地方都没有。
“治不好的丫头，这种命一旦得了就摆脱不了了，医疗手段只能延长寿命，但是需要很多钱的。”
我抿着唇不说话，本想说我可以挣的，但我现在连十八都没有，从哪里来挣钱？
兰姨伸手把我碗里面的面条拌了拌，她说：“丫头，吃吧。”
我陪着我爸回家，毕竟医院说了，这种病他们不接，也接不了。
潜意思就是，回家等死去吧。
我爸在公车上都摆弄新买的酒，像极了瘾者。
医生说，这酒病人是绝对不能沾的，可我要怎么说？
这种病跟习惯有关系，又跟态度有关，我爸活的醉生梦死，态度又一直压抑。
医生走的时候跟我说，这种生活习惯，能活到这个岁数也是可以了。
“爸，咱们晚上吃什么？”我没有话题，但跟我爸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很是珍贵。
他是我唯一一个亲人了，如果他也走了，只剩下我跟空荡荡的房屋……
我爸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块钱塞给我，在车里面吆喝着：“拿去拿去，别烦老子。”
车上的人眼光各异，但更多的都是鄙夷。
一向是不醉酒的爸爸，在车上吐了个一塌糊涂，满车厢都弥漫着酸臭的味道，有些小青年受不了早早就要换车走人。
那售票员的眼神都变了，我羞得无地自容，但还是借了纸蹲下来把呕吐物都擦干净。
也许别人说，如果我有这种爸爸，肯定早就离家出走了，谁还跟他在一起。
但实际上，亲缘关系还是重要的，也许更重要的是性格。
我习惯了心软，习惯了软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没办法丢下爸爸一个人。
我搀着醉醺醺的爸爸往回家走，兰姨跟周叔说是要去县城办点事儿，我就只好一个人带上我爸先回来。
那天我专门跑到超市去买了几样菜，到最后算账时还差了五块钱，只好丢掉了一样商品才走了出来。
我做了红烧茄子，这是兰姨教我的，也是我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东西。
可我爸，已经醉倒在沙发上，根本不看见这样菜了。
我拨了一半，从破旧的冰箱里面拿出来两个馒头，硬邦邦的就着白开水凑合吃了一顿。
说真的，我有点想那时候拖着我打的爸爸。
并不是说我有受虐倾向，而是觉得，那时候不管再怎么破天塌了，我爸会顶着。
但如今，只剩下了我。
我窝在卧室里面做作业，听见街道外面吵吵闹闹的，因为好奇我跑了出去，看见周叔叔的老婆正在拽着兰姨的那头卷发，唾沫横飞的大骂着，什么婊子，小三。
一时间的冲动，我看不得兰姨被周婶这样侮辱，直接就冲了出去。
周婶被我撞得一个踉跄，被人扶住之后指着鼻子开始骂我：“你这个小贱蹄子搁哪来的，搁哪儿赶紧给我滚，去照顾你那个死鬼老爹。”
说着又要去拽兰姨，兰姨现在衣服有些散乱，头发也糟成一团，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周叔叔就站在周婶身后欲言又止，兰姨推了我一把，温柔的语气跟我说道：“快回家去，这儿没有你的事儿。”
“兰姨。”我护着她，不肯挪动一步。
兰姨对我好，如今兰姨挨了打，我不能报答她，就只能用这种方法。
“嗨哟，苏雅兰，你这个贱女人还躲在小姑娘身后不敢出来了？你他娘的勾引别人家老公的时候，怎么不躲了？”周婶掐着腰大骂着，周叔叔拽了拽她，被周婶转头骂道，“你也是啊，什么骚浪蹄子也要往床上带，我跟了你少说也有八年了，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居然做出来这种事情，良心被狗吃了？”
周婶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哭了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跟孩字一样哇哇大嚎。
一边哭着还一边骂兰姨是千人枕万人睡的骚蹄子。
最后这场闹剧被周叔叔一把抬上周婶走才作罢，我扶着有些虚弱的兰姨回到她们家。
兰姨家一直都干干净净的，兰姨喜欢花，便种了一院子的花。
“谢谢你啊，珊珊。”兰姨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摇摇头，“我该谢谢你的。”
兰姨突然间就笑了出来，她说：“还是你们这个年纪好，无忧无虑的，又单纯。”
我本想说，一点都不好的，看见兰姨一脸疲惫就没有反驳。
兰姨让我坐一会儿，然后自己就去洗了把脸，又打了粉底，看起来依旧是光鲜靓丽。
“想吃什么，兰姨给你做。”兰姨摸着我的发帘，微微一笑。
我摇着头起身：“我吃过了，还要回家做作业，那个兰姨我先走了。”
因为今天的事情，兰姨家里面总是会被扔一点东西，什么砖头，破鞋之类的。
我一向觉得这个镇子里面的人可怕，可如今觉得说是变态都不为过。
兰姨面对这些骚扰，视而不见，后来丢的多了索性也就不再理会。
我查成绩的那天，见了马威，他跟我说要出去打工了，我没有说话，他笑道：“你不会还要上学吧，嗨呀我觉得上学真没用，还不如早点挣钱呢。”
我也想挣钱，但是我没有说话，看到那张录取通知单的时候我陷进了沉思里。
我渴望上学，渴望知识，可是现实所迫胁，考上学校好像真的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没了顺理成章让自己去打工的理由，多添了一份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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