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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防备
昨日已靡，前路迢迢，一曲未终已被弃于四季，一梦未醒已委身于尘土，毫无防备。
——高晓松
罗飞这一觉睡得很好，直临近吃早饭时间他才醒了过来。
找了穆剑云一圈，才在寺庙后的一个亭子中看到她。
“在干嘛呢，”罗飞走了过去。
“think of nothing，think of wind。”穆剑云倚在栏杆上，闭着眼睛。
罗飞也闭上了眼睛，“去想无关紧要的事，去想想风吧！”
“行啊，罗飞。”闭上心灵，穆剑云感受到了温度各异、气味各异的风。
“我们仿佛就生活在风中，大多是微风，不时会变大。大多是干燥的风，不时会含有湿气，及其罕见地还会带来雨。”罗飞回忆着各种场所吹拂过的风。
穆剑云沉默了很久才说：“认识你这么久，你的气息从未像现在这般平稳。”
罗飞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张爱玲为何会对胡兰成有那种近乎飞蛾扑火的爱吗？”
“或许只是因为胡兰成曾对她说，这世上懂得她的只有他自己，懂得他自己的也只有张爱玲吧。”穆剑云思考了一下。
“那么，你懂我吗？”罗飞睁开了眼睛。
“如果我不懂你又怎会跟你来到这里？”穆剑云下一秒也睁开了眼睛，凝视着她。她的语气柔和中带着点恳求，“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可是我该如何真正意义上的懂得你呢？”
“如果我说我已经无法舍弃你的这种懂得了呢？”l罗飞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她，令穆剑云嫣然一笑。
他们彼此注视着，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有温度的风和那笑颜如此深刻真实。
许久之后，罗飞才注意到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那个，用早饭的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穆剑云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罗飞又停住了在一个角落里摘了一朵花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穆剑云接过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然后再往那角落看去，满目的深绿浅绿中，三五朵紫红，三五朵粉白，分外夺目。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罗飞解释，“舜华指的就是这花——木槿。”
“罗教授，你懂得还真多。”穆剑云脸上起了红晕。
“它还有个名字叫无穷花。”罗飞再次摘了一把递给她，“来，待会插到你房里，免得你房里到处都是你的洗发水味道。”
“无穷花？”穆剑云念着它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生命无穷尽，坚韧美丽，生生不息。”
“快走吧，”罗飞不再说，走上了前。
…………
吃过早饭后，罗飞像主持要了一份后山上的地图，打算去后山看看。
准备了一些东西后，他和穆剑云就出发了。不多时就到了半山腰上。
半山腰上有两侧如刀砍斧劈般的山壁，巍然屹立，山谷之中，一弯涧水奔腾鸣溅疾行而去。山涧两旁是平缓的小草坡，长满了野花野果，穆剑云接过罗飞折下的一枝枸杞果，放在嘴里慢慢品嚼，只觉唇齿留香。
“真是好美啊，”穆剑云嗅着隐约传来的果香，称赞道，“想不到这里虽然偏僻，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罗飞逗弄着爬到他指尖上的松鼠说：“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不过却是山青水秀云淡风高。”
“话说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感情问题？”罗飞说着找了一块干净厚实的草地，仰面躺下。
穆剑云也躺在了他的身边，一脸淡漠的表情，“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在美国的事情……”
“其实那天我……只是一时气急了……”罗飞有些愧疚。
“在美国的时候，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策划人，他所代理的产品基本上每一个都能达到市场占有率的80％左右。”穆剑云那瞬间有种恍惚感。
“那现在……”罗飞观察着她的神色，却发觉一向高冷，坚强的穆剑云脸上却有了脆弱。
“《半生缘》里有这样一句话，”穆剑云一开口，便无端多出一些伤感，“世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罗飞这时后悔为何要开始这个话题。
“那你呢，你现在还爱孟芸吗？”穆剑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再问罗飞。
罗飞没有回答，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从后山上回来没多久，穆剑云就发觉罗飞好像失踪了。整个寺庙内看不到他的身影，电话也打不通，问其他人都说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消失得没有半点征兆却又彻彻底底。
不安，焦躁，还有从心底开始蔓延开来的酸疼感，随着时间的发酵在心中成倍放大。偏偏在这之后下了一场大雨，进山的唯一一条道路被破坏了，前来搜救的警察根本没有办法进来。忘尘组织了寺庙内的和尚在后山上搜了几遍，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另一方面，曾日华也在用着互联网技术打算通过手机定位找到罗飞的位置，可是他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阿姨，你别太担心了。”梁音在手机里安慰着穆剑云。
“他已经失踪了三天了，”穆剑云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只是遵从本能地说，“如果是darker，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更怕的是不是他……”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梁音也很着急，“大叔那么聪明，他不可能会出事的。”
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光也没有声的黑洞，穆剑云从来没有感觉过一秒是如此的漫长。
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当时她被绑架，罗飞焦急的心情了。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连罗飞为何失踪都不知道。忘尘叫了她几声，发觉她还是出神的望着罗飞睡过的地方，叹了口气，把饭菜放在一边就离开了。
穆剑云站得累了，便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了弯曲起来的双腿上。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黑夜降临。
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的。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穆剑云的身体预制不住地向地倒去，后背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穆剑云的眼睛有些涩，她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那个时候，你应该也是这样无助吧！”
“看着我被绑架，看着我陷入危险，可是你却找不到我的确切位置，”穆剑云的眼神中有种令人说不出来的难过，“罗飞，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一声不吭的就消失……”她的眼眶已经发红，眼角有晶莹清亮的微光流出。原来罗飞早已住进她的心里，那么没有防备的住进她的心里。那些斗嘴，那些破案时的默契，那些那么多与他相处的每一刻都那么美好，那些感情是那么真实。她黝黑的睫毛颤动着，她的泪终于落下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下，这个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响。
穆剑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个瞬间。
一个她很熟悉却有些陌生的身影，投映在了瞳孔中。穿着依旧没有品味，下巴上尽是凌乱的胡渣，脸上带着令她想要哭泣的笑容。
是罗飞。
她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感觉好像不是真的。
穆剑云几乎是以她最快的速度扑进他的怀里，沙哑着说：“你去哪了？你快吓死我了。”
罗飞也用她从未感受过的、轻轻的力度抱住了她，很温柔，很小心，像怀抱这世上他最心爱的事物。这怀抱的触感令人无法质疑。
在这几天看不到穆剑云的日子里，他的记忆如脱缰的野马，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里，驰骋天涯。罗飞想起了她安静的脸庞，一如安格耳笔下的女神，淡然无所染。想起了破案时她独特的分析，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她对自己的关心，想起了这么久以来与她之间打闹、斗嘴、嬉笑的一切。直到那时他才发觉，穆剑云早已没有任何防备的在他的灵魂深处囤积扎根，早已千枝万结，盘根交错。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说，口中呼出的气息让她的耳廓滚烫不已。
穆剑云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她曾经幻想过，罗飞拥抱她的样子，可是现在……
“罗飞，你就是一个混蛋，我实在想不出像你这么一个破产的富二代，脸上坑坑洼洼的人怎么会有人绑架你。”穆剑云慢慢推开罗飞抱着她的手臂。
“穆老师，是你自己扑进我怀里的，”罗飞有些尴尬，“而且我真的被绑架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只是……”穆剑云的脸一下就红了，“那你现在怎么回来了，我就知道绑架你的肯定知道你没什么价值所以就把你放了回来。”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罗飞这时真的十分疲惫，便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穆剑云正打算听他继续说，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回过头来看，他已经睡着了。
穆剑云笑了一下，走了过去，帮他盖好了被子。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她实在很心疼，“到底要如何，罗飞你告诉我到底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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