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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遗落一水间
正值正午时分。天空清澈的仿如透明，大地宛如一块清明琉璃。盈盈湖水银光闪烁，错落在光影之中。
屋前的帷幕在风中轻轻摇曳，掀起一阵微寒的凉风。雪澈独自倚在红木雕花窗棂旁，手指在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眉睫轻扬，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二小姐，外头风大，别站窗边了，小心着凉。”翠儿上前，婉声规劝道，轻轻阖上了窗子。又有些不解地回头问道：“大夫人邀二小姐一起过去用午膳，小姐为什么推脱了呢？”
“不愿去。”雪澈说着，伸手折下瓶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罗兰，恨恨的将花瓣一片一片扯落。恼意更浓，她的声音中隐含冰意，“一想起那该死的郑允宸就浑身不自在。”
今早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要不然自己地清誉就全被这个该死的小人给毁了。这个郑允宸，比传闻还要可恶千倍万倍，真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嫁给他，今后地日子将会有多么可怕。
纤指在下颊处轻抚，雪澈眉微蹙，想到这个结果的瞬间，心被看不见的针刺了一般，痛楚泛上，酸涩地难以自抑。今日见了那郑允宸之后，便更让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这么想着，不由心头火起，自己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翠儿看着雪澈愈显愤恨苍白的脸，不知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一时间怔愣当场，唯唯诺诺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畏缩着，突然看到雪澈扬起脸，原本就形状优美的唇更是勾起好看的弧度，骤然间华彩四射，灿烂动人，清净透亮地眸子里满是坚定，翠儿竟又是一愣，无法反应。
“想要我乖乖就范，没门！”雪澈暗念道。坐回原位，拿起几上的茶，茶已冷，香尽消，不介意地端起茶小品一口，目光在房中游移不定，若有所思了片刻，又转眼看向一旁的翠儿，扬起笑，眼光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今个天气这么好，闷在屋里着实可惜。”雪澈起身，轻盈地推开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干爽的空气，似乎闻到了露水的清凉和槐树的芬芳，那畅快的感觉走遍四肢百骸，她斜首笑看身后一直站着的翠儿道：“我回府上也有段时日了，到现在都还常辨不清东西南北，早晨就还差点迷了路。翠儿，你在相国府也有些年头了吧，今儿个得空带我四处熟悉熟悉。让红绫守着院子就行。”
“是，小姐。”翠儿垂眸应声道。虽然不知道这小姐今儿怎么有雅兴逛起相国府来，不过做奴婢的也不好多问，便规规矩矩地在前头领路。
“这相国府，北面是正房，东西是厢房，南面是倒座。老夫人住的是北房，中间为大客厅，大少爷住东厢，二少爷住西厢，佣人住倒座房，小姐们住后院，互不影响。进了正门之后，经过一段庭院，庭院的尽头是一座石墙，作屏风之用，挡住正苑。绕过石墙则是大厅堂，作会客、宴会之用。正房是前廊后厦，后有罩房。东西厢房都有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通。正房与厢房之间，有圆月亮门儿，可以穿行。外院，东西各有一道花墙，中间是月亮门儿，四扇绿油漆的木屏风，可以从这个门儿到跨院去，南房有穿山游廊，几个院落都东西南北相互连通着。”翠儿自是不敢马虎，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就仔细地介绍起来。
“嗯。嗯。”雪澈漫不经心的附和道，脸上始终挂着淡薄的笑意，眼睛却飘向不远处的池塘。
“这池塘有多深呢，怎么一眼都望不到底？”二人走到池塘边，雪澈不经意地低头朝池中看了一看，忽然问道。
翠儿想了想，道：“听妈妈们提起过，这池子少说也有两三米深。几年前大少年府上的一个丫鬟不知怎么的就掉进了这池子，大半夜的也没人注意，直到几天后尸体浮上水面才发现。捞上来之后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怕了。”
翠儿说着，撇了一眼深不见底，泛着幽光的池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惶恐道：“小姐这阴气重，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急什么，这的风景不错，不看就走怪可惜的。”雪澈却停下了脚步。
阳光有些刺眼，照在雪澈的脸上，明如美玉的脸庞映出弦月一般的光辉。她皱眉看了看万里晴空，有些抱怨道：“这天气，早晨穿着袄子都觉着冷，可这午后太阳一出来，走两步便汗流浃背。当真让人不舒服。”她随手掏出一张绣花帕子便想要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却不知怎的，一个不小心，那帕子便脱了手，在空中轻轻打了几个旋，飘落下池塘。
“哎呀，我的帕子！”雪澈惊呼一声，伸手便要下去撩。
翠儿见状，急忙拦住雪澈，一脸焦急道：“二小姐你快起来，这太危险了。不就是一张帕子么，改天我重新给你绣张一模一样的。”
雪澈没有理会翠儿的话，更向前凑了凑，已然探出了大半个身子，责怪道：“那怎么行，这帕子可是大夫人送我的，怎能就这么弄丢了？万一被大夫人知道了，怪罪于我，你承担的起么？一定得捞着它。翠儿，别拉着我啊，还不快帮忙！”
“是是，我这就来。”翠儿依言也俯下身子，颇为卖力地去捞那帕子。
见翠儿蹲下了，雪澈却缩回手，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翠儿，再往前一点。就要捞着了！”雪澈一边兴奋地大声说着，一边转身来到翠儿身后，看似无意地踩住了翠儿的裙摆。
“小姐，我捞着了。”翠儿好不容易捡起了帕子，满脸喜色。正要起身，却被那裙摆一绊，竟摇摇晃晃地跌下了池中。
“啊——救命！救，救命！”翠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扯着嗓子呼喊道。她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口水，使命扑腾了几下，身子便慢慢地往下沉。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雪澈转身也惊呼道，急忙向院外奔去。
不多时，便有人寻着呼喊声赶了过来，将浑身湿透，冻得哆哆嗦嗦的翠儿救上岸来。虽然早已过了寒冬，但这三月的池水却依旧冰彻透骨，让人不寒而栗，再加上掉入池内的惊慌失措，翠儿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差点没昏过去。
“我扶你回房躺着。”雪澈吃力地架起已经丢了魂魄，毫无意识的翠儿向院里走去。
好不容易挪回了屋，还没等雪澈站定，翠儿便软了身子一头栽到在床上。雪澈喘了口气，盈盈的瞳眸似乎有微光一闪，旋即启口道：“我去给你拿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顺便叫膳房熬点姜汤送来。”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翠儿安顿好。
“翠儿，这两天你就安心休养，院里还有红绫顾着，你就不用操心了。今天这么一闹也让你受惊了，喝了这碗姜汤好好睡一觉，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雪澈递过姜汤，柔声道，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谢谢小姐。给小姐添麻烦了，都怪翠儿自己不小心。”翠儿伸手接过姜汤，道谢道。慌乱惊恐之后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掉下池里的，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想它了。
出了屋子，雪澈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了盈盈笑意，心道：“少了翠儿那丫头今晚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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