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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三种选择
这朵喇叭花还跟十年前一样，黑黑的脸膛。明明在静王的军营中，却还是穿着他们自己的民族服装。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也是一样的打扮。
他像扔一口破麻袋一样，把杨晓柔往后一推，就算是交给手下人了。
杨晓柔肩膀被撞的生疼，开口道：“我见了苏映雪，这事一定要告诉她。”
喇叭花本来拿着锃亮的刀，正要往前冲，听见她这句话，硬生生又拔回了脚，咧着嘴笑道：“你见了那个大美人先告诉她，我前几日和我父汗通过信，父汗说今年的羊群特别好，能有十万只。”
所以呢？苏映雪打算和你一起开肥羊小火锅吗？杨晓柔腹诽不已。
她对喇叭花的称呼也很有意见。苏映雪是长得美，所以你就必须每次提到她都要大美人大美人的喊吗？！
喇叭花不知是没留意还是压根不想理会，他特别沉稳的告诉杨晓柔，静王早料到可能会被趁夜偷袭，已经先带人暂避南边的游龙山谷了。他让杨晓柔一定跟紧了他们。
杨晓柔哦一声，她不大在意。如果静王不派人来接她，她就自己逃跑，能不能跑成功，是另一回事。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喇叭花肯这么范险。
喇叭花一路当先，领着这十数人左突右进。他手里的刀上有血珠子还在往下掉。他们的刀也是他们民族特有的制式，弯弯的，像远天的月亮。
喇叭花和他的手下走的很谨慎，速度很慢，但的确是一直往南前进的。偶尔他们之间会有不多的几句对话，但是都是用他们的蛮话，杨晓柔听不懂。大概能从语气里感觉出来，情况不大好。
一支冷箭突然在夜幕中窜出来。喇叭花的一个手下应声倒下。
其余人嘶喊出声，喇叭花回头一个眼神，顿时安静下来。杨晓柔看着他凛冽的样子，想起那年苏映雪把她从静王府的私牢里救出来，她觉得苏映雪就像一个菩萨。不是慈眉善目的那种。
喇叭花现在有点像庙里的金刚。杨晓柔有点操心，以后他们家谁主外谁主内啊。
喇叭花蹲在地上，把两根手指放在刚刚死去的人额头上，又说了一句叽里咕噜的蛮话。
其他人安安静静站着，和喇叭花一样漆黑的脸上现出愤恨的表情。
等他们终于走到游龙峡谷边缘的时候，喇叭花只剩了四个手下。
突然眼前一亮，无数火把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过来。
喇叭花用拿着弯刀的手蹭蹭鼻子，骂了一句脏话。
“大美人说你是她朋友？”他突然问她。
没等杨晓柔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你告诉大美人，她喜欢羊群就去草原吧。扎罕的子民会教她挤羊奶，剪羊毛。我去不了啦！”
他飞快用生涩的汉话和杨晓柔这样说，一边脱下身上的护具，不顾头不顾脸的往杨晓柔头上一扣，然后把她往山谷下一推。
杨晓柔被人轻轻拍打脸颊叫醒，然后她看见静王好看的眉眼。静王看她醒过来，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没事。”
山谷外喊杀震天，静王眼睛里闪着光，“仗快打完了。”
他捉着杨晓柔的手，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君王以为我是迫于无奈才来这游龙山谷的，其实我早就做了安排。他完了。”
杨晓柔听他说，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终于。
静王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有点像苏映雪当初那种清清淡淡了。他问她：“你不高兴吗？”
杨晓柔想了想说：“还行。”怕他不相信，又解释说她不高兴是因为她的包袱丢了。喇叭花把他推下来的时候，她的包袱被甩在上面了。
不论她解释的如何，静王还是告诉他，他会信守当初他在靖王府里给她的承诺。
承诺？有过吗？
杨晓柔想了一回才记起来，当初他问她愿不愿意一起登上绛云城头，成则凤仪天下，败则尸骨无存。
杨晓柔当时是去了的。可并不代表她选择一。
她问静王：“苏映雪呢？她才是正牌王妃不是吗？”
她眨眨眼，接着说：“而且静王不是已经和苏将军商议过这件事了么。”苏将军便是苏映雪的父亲。
静王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动，“你信我，小柔。”
这称呼叫的杨晓柔心中一凛，他很多年不这么叫她了。
静王沉默一会，再开口的时候说起了别的事。他告诉她，当年在浣花阁中毒的那一次，毒药是他原本就准备好的。他原本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杨晓柔突然跟他说‘宁静致远’，他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杨晓柔表示没听懂。
静王笑笑，“我和小柔分开的时候，她也跟我说这句话。”
到底是白月光，死了也亮堂堂。
“我知道你不是小柔。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你的样子，你像小柔。可是你跟我说宁静致远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的。你居然敢提出让我举兵。小柔不会，她当初对我说，君王既然是天子，他的命令便是天命，天命是不能违抗的。我太浮躁了，去绛云城里便该安静下来。如今想想，她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倒是你，你的话有意的，无意的，我居然都是照做的。”
杨晓柔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他对静王说：“你我都是清醒的人，都知爱情这回事，不过如美人脸上的一颗痣。若是时光静好，那是多填些风韵的东西；若是有了不测风云，不过一颗痣罢了，连人头都算不上。”
“可是我偏偏想不通，凭什么你待这美人痣，用刀斧用毒药，都是好的，‘大丈夫不拘小节，英雄不为儿女情长牵绊，’这等大道理不用你自己开口，自有一堆人跳出来为你分辨。
到了女人身上却全然不是这回事了。苏映雪明明救下了一城人的命，可是人们却还骂她不知廉耻，巴不得她被千刀万剐才显得别人清贵。我也是一样，人们羡慕我一飞登天，笑我不知好歹。凭什么？”
“静王，你觉得这些，都对么？”
杨晓柔把眼泪咽下去，一并咽下去的还有一句话：没关系，就算你们都觉得对，我不认可，也绝对不会依照那个行事的。
苏映雪恰巧这时进来，看了两人一眼，问：“我要退出去吗？”
她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大捷。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扎布尔花的尸体才被找到。已经损毁的不成样子，不过那撇海盗船长似的小胡子还在。苏映雪就是凭这抹小胡子认出他的。
把他下葬的时候，苏映雪脱下了战袍，换上了一身雾紫的裙子。
杨晓柔也为他上香，然后把他临死时说的话一字不动的告诉苏映雪。
苏映雪听了淡淡的说：“知道了。”
然后杨晓柔把之前无意中听到的苏将军和静王的对话，也告诉了苏映雪。“苏映雪皇后的封号是定了合静。”
与静王百年好合。
苏映雪又一点头，仍然说：“知道了。”
苏映雪回到静王军中。
静王在阶上独自站着，影子被拖的老长。他看见杨晓柔没跟在苏映雪身后，问她：“当年我问过她，她没回答我。你可知道答案？”
苏映雪停下脚步，等静王说完。
静王说：“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
苏映雪笑笑，径自走了过去。
为什么，你不能陪她一起吃火锅算不算理由。
杨晓柔和苏映雪分开的时候，拍拍她肩膀，“有机会一起吃火锅啊。”
苏映雪斜睇她：“你请吗？”
她拍拍胸口，有钱，心不慌！
她告诉苏映雪，她当初跟着喇叭花跑路，一早就把包袱里的东西收好了。那可是整整五百金票，是她当初在绛云城的静王府里假充白莲花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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