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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一定要活下去

我要去和亲了。

带着我的四个幕僚,浩浩荡荡的要去嫁我的第五个老公了。

什么?过分?

那又如何?

反正,这头顶闪着绿光还在强颜欢笑的驸马,我嫁定了。

1

厅堂挂满了炽热的红绸缎,蜿蜒缠绵,一方长长的明黄绸毯顺势而上,遥遥尽头立着一个蜂腰宽肩,眉眼温润的少年郎,他束着发髻,雕纹金冠和身上的正红喜服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衬得他更有几分说不得的威严之感。

唯独,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这一点,父皇和母后倒是半点都没提起过,只一味地说我要嫁的郎婿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儿郎,长得好也就罢了,脑子也是一等一的好,且是一国太子,只要我嫁过去,便就是太子妃,再过些年,便就能登上凤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些,我倒是都不太在乎,只是明明是第一次相见,我却总觉得萧越宁的身上有些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迈向他的每一步,都犹如踩在锋利刀尖上,刺骨噬心。

萧越宁唇角噙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步一步,由宫人搀扶着走到了他的身旁,眉眼温柔,好似秋风叶林之中的一湾池水,在落叶坠入的刹那掀起几圈剔透的涟漪,于不动声色之间微微显山露水。

我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跳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在这张俊俏的挑不出半点毛病的脸面前,我略略地屈服了那么几分,可好看归好看,我可没有忘记我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却扇之后,我勾了勾唇角。

“公主,莫要太过分。”

一位胡子蓄得像鸡毛掸子一般花白浓密的老头儿站在萧越宁的身后,脸色难看地指着我身后站着的几个俊俏儿郎大喊一声,中气十足。

我恍若未闻,且将眼神放在了萧越宁的身上,此时此刻,他还挂着刚刚那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只是眸子却亮了亮,颇有几分欣喜地瞧着我,似是有什么期待一般,眼底的欢悦呼之欲出。

我一头雾水。

难不成,这太子的脑子是有点毛病?还是说,他竟是有心上人的?所以对我今日这般荒唐的行径非但不气恼,反而欣喜异常。

犹豫了一瞬,我假意腿软跌进了身后人的怀中,娇嗔了一声,“舟车劳顿,还是要子稳扶着些才好。”

萧越宁神色如常,并未有半分难堪之色,他弯起嘴角,着人将他推到了我面前,一把将我拽进了他的怀中,宽大的手心覆上了我的腰肢,酥酥麻麻,十分厌人。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鼻息温热,扑在了我的脸上,暧昧非常,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不如公主先将这软刀卸下,莫要伤了自己可好?”

说话间,一柄精致小巧的软刀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玩味地瞧了一眼刀,又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我,有种浓郁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阿月,下次换个刺杀的法子吧。”

2

我一定要杀了萧越宁!

一来,只有杀了他,我大梁才能少个潜在的祸害,二来,大婚当日被揭穿真的是很丢脸啊!

当日我刺杀太子且很丢脸的一败涂地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宫外都暗戳戳地在议论我,更有些胆大的宫人,竟跑来我面前,问我下次准备如何杀太子,不若用些毒可好。那调侃的语气,是一点不担心被萧越宁这位冷面太子给记恨上。

真是要给我气炸了!

据说,萧太子是个心狠手辣,不苟言笑的主儿,折磨人的手段有一百种,每一种都能叫人生不如死,前些年有个没头脑的刺客要刺杀他被擒住,关在地牢里整整折磨了半月有余才赏了他个痛快,那半月,整个地牢附近都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直打哆嗦!

当夜,我便带着亲手做的羹汤去了萧越宁的寝殿,亲眼瞧着他喝完趴倒在桌子上以后,抽出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刺入他肌肤的刹那间,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反手扔进了床榻上堆叠的棉被里。

萧越宁唇角勾笑,嘲讽地把软刀扔出了殿外,“老实回你的寝殿里待着去。”

焐热被窝后,我才愣愣地反应了过来,他竟没恼怒地把我扔进地牢里?反倒是还给我多加了几个炭盆将冰冷的寝殿烘的暖呼呼的,我一贯在冬日里冰凉的手脚,如今都是暖滋滋的。

该不会,萧越宁是想要热死我吧!

那日之后,我明里暗里又杀了他数十次,却都失败了。

暗里下毒,背后推他入水,在他沐浴时那绳子勒他脖颈……等等,我全都一视同仁的来了个遍,可最后却都是一个结果。

我气闷地躺在寝殿之中,深觉丢脸不肯出门,以及不想撞见萧越宁恨铁不成钢且心疼的奇怪眼神,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阿月,这参汤是我特意嘱咐膳房炖的,这些日子你捣鼓了这些,该好好地补补脑子了。”

萧越宁饶有趣味地瞧着我,眼角的笑微微扬着,没有半点愤恨嘲讽,竟满是明目张胆地宠溺意味。

宽大的袖袍之下,我用力地捏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手心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三分。

我大口喝着参汤,一个大大的白眼翻上了天,“萧越宁,这参汤也太难喝了些。”

有几丝落入舌下的苦涩味道。

入夜时分,星稀月朗,晚风习习,仲夏的时节,空气里都飘着浓郁的花香,有些熟悉,是我很喜欢的木樨香,只是这样的时节,本不是木樨花开的时节,这宫廷之中能有非时令的烛花熏香,自是不奇怪的。

只是有些不太合时宜罢了。

我问过萧越宁几次,只得到了三个字,她喜欢。

他眉眼柔和,眼神温热地瞧着我,仿佛这几个字,是与我说,又好像,是透过我在与她诉说。

我想,我是知道她是谁的。

这里的所有,都曾属于过另一个女子。

萧越宁是有一位心爱的白月光的,而我不过是恰好拥有一张与她八分相似的面容,但性子却比她乖张许多,尽管如此,但凭着这一张皮囊,竟就叫他对我百般宽容忍让,也足以见他用情至深了。

自成亲以来,萧越宁从未限制我什么,哪怕我几次拿着软刀抵在他的脖颈上冷眼威胁,他都能云淡风轻地将杯中的那口茶饮下去。

“萧越宁,你究竟怕不怕死啊?”

我收回软刀,自顾自从他面前的点心碟子里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嗯,是我最喜欢吃的花生玫瑰酥,味道与我家中一模一样。

萧越宁好像并不意外我会这般问,眯着眼睛轻笑一声,顺手将那碟子点心往前推了推,“反正,你又不会真的杀我,我又有何好惧怕的?”

瞧着他笃定骄傲的表情,我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怒气。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3

月中,我的生辰到了。

我最讨厌这般虚情假意客套的场合了,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好在有萧越宁在,为我挡了许多自来熟敬酒的人。

更有几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儿,竟不要命地喊我“皇后娘娘”,当真是疯了。

“子稳,我们去宫外玩吧。”

觥筹交错之间,我终于从人群中溜了出来,连同我最喜欢的子稳一起。

从小到大,我就是个叛逆的公主,摇骰子斗蛐蛐,上树摸鱼,就没有我不会的。有一次,我费了好大得劲想把金明池中的那条小臂长的鱼捞上来烤了吃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进了池子里扑腾了半天,险些没淹死。

好在随母亲进宫的子稳恰巧路过,将我给救了上来。

从那以后,父皇便将他留在了我的身边做侍卫,一面保护我,一面陪我玩。

“好。”

凡是我所求,子稳从未有不应允的,我时常觉得,倘若哪天我要子稳将性命都交付于我的手上,他也是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的。

宫墙之外的空气当真是清新些,街边卖酒酿和吃食点心的摊贩吆喝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出来这片刻,单单卖蜂蜜凉糕的摊子,我就已经瞧见八九个了,可惜都不如我大梁的好吃。

立在街市中央,我忽觉天旋地转,便就这样繁华喧闹的景象,恍若隔世。

在我跌落在地的刹那间,一只手强有力地托住了我的腰肢,另一手扶住了我的肩头,脚滑无力之时,我才发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木樨香钻进了我的鼻腔,淡淡的,几不可闻。

“怎的是你?你跟踪我?”

我瞪了眼前人一眼,没好气地推了推,强行挣脱了这个怀抱,挣扎着摇摇欲坠的半坐起来,搭上了子稳的肩头。

萧越宁意味深长地瞧了子稳一眼,一种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那副君子温润模样,实在是招人厌烦。

我总觉得,他并不似表面这般谦谦君子,反倒是似无底深渊一般,有着叫人看不透的满腔荆棘。

这样的人,我不喜欢。

“阿月,你玩得可还开心?”

挥了挥袍袖,萧越宁将一盒蜂蜜凉糕放在我的手上,随即反手将一把墨染折扇立在胸前,加之其略带喜色的表情,活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我低头看手上的吃食,竟是从小我就常吃的那家。

果真是因为她,我才能在刺杀数次都失败后,还能留着小命得萧越宁的三分真心。

“这扇子画得这般丑陋,当真是与太子殿下匹配。”

这把扇子我已经见过无数次,凡是有萧越宁在的地方,便就有这把丑扇子的身影,想来他是真的十分喜爱,这样的审美水平,实是一言难尽了些。

堵他人心头,顺自己心气,是我伟大的人生座右铭。

“可我却觉得寥寥几笔已足够,甚至喜爱。”

萧越宁盯着手中的扇子,失神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眼底柔情不同往日掺杂着哀伤,煦暖纯粹。

我心下了然,看来这丑扇子当是他心上人所绘,当真情人眼里出西施。

“如此良辰美景,殿下还是莫要在我身旁碍眼了,不如去会一会心上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此话一出,我便想咬舌自尽,肠子都要悔青了。

萧越宁怔了怔,旋即又冲我笑了笑,唇畔的苦涩难掩。

长久的沉默之下,我深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过分,瞧着平日里光风霁月的萧越宁,我的心下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愧疚与怜悯。

罢了,是我活该。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走到了萧越宁身后,推着他缓缓走在这烟火长街上。

萧越宁原本放在轮椅上的手一僵,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如从前一般将他借势推进沟渠中吧。

那一夜,是我嫁到这里以来,最欢快的时光。

在微不可察之间,我的生活发生了些许变化。

关于心上人这三个字,我再也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我曾私下抓住来往在宫墙之中的小宫女和嬷嬷们八卦此事,却都只得到了一个噤若寒蝉的表情,每一个人,但凡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般反应,想来是郎情妾意终成空的悲情戏码了。

偏偏我的运气实在是好,某天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偷溜去御花园溜达,便就是这次,我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哦不,严格来说,是一大一小,两个秘密!

4

我猜得果然没错,萧越宁那把扇子当真是他心上人之物,二人原也是有过旖旎缱绻的时光的,那女子生性活泼,与寻常的闺阁女子大不相同。萧越宁原是个冷清的寒凉的性子,可自与她成亲后,滴水成冰的性子犹如乍暖初春,满身尖锐的棱角竟缓和了许多。

她喜爱玩闹,他便赔着笑,她想吃仲夏的冻杨梅,隆冬的消暑甜汤,他便一一照办,纵然是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他都是要二话不说地去揪一个下来的。

那时,人人都欣慰,坎坷冷决的萧越宁身上,竟也慢慢有了寻常的烟火气。

天意弄人,好景不长。

一场祸事将这平和幸福的时光搅的戛然而止。

自此,那女子便疯了,再不复往日,自杀未果,一条残命苟活于世。

据说,她自杀前留下的绝婚书中,只写了两句话。

家国之仇难解,公理之事须平,冤冤相报何时了。

恨不得,爱不能,不如往事随风,再不复相见。

我躲在假山后听那两个值夜的嬷嬷唉声叹气说罢这段凄惨往事后,心下不由得泛起阵阵哀伤,却也不知究竟是为那女子,还是为他,又或是为了我自己。

怪不得,他要日日将那丑扇子当做宝贝呢,每每笑着,眼底却是哀伤的底色,抹不掉,化不开。

原来,他竟是有过刻骨铭心的情的,也是有过明媒正娶的妻的。

现下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客气罢了。

就如同他书房暗格里收着的那一幅画像,笑意盈盈,唇角弯弯,凝脂雪肤,温润眉眼,长长的秀发垂着腰间,疏疏挽着的发髻只缀着一只青玉簪,鹅黄衣裙更是衬得她焕发生动,这般恰到好处的柔软生机,有几分像我,却始终不是我。

也不知我究竟是该庆幸还是失落,萧越宁挚爱与我的皮相几分相似这件事,若非有这点,恐怕我第一次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之时,就已经享年十八岁了吧。

听说,他很爱她。

但凡是她所求,他便没有不应允的,一个对所有人都冰冷无情的人,唯独见了她,周身环绕着绵软的温柔气息,如春日微风,不疾不徐,柔软至极。

大约便就是为这个缘故,我才能与他成亲吧。

因为那夜,我还听到了一句便是,从那以后,萧越宁便再不近女色,不娶妻妾了的。

长久相处下来,我发现萧越宁并非是传言之中那般无能昏庸,虽为太子,却早早地接触政事,常常没日没夜地扎根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好几次我晚上睡不着出去散心的时候,都能瞧见彻夜灯火通明的勤政殿。

比起我父皇,确实是要更勤勉许多。

我躺在竹椅上,将冰好的葡萄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甘甜醇香。忽而想起这事,便当做闲话与子稳提了一嘴,他脸色稍微有些难看,摇着蒲扇的手僵了僵,本就不明亮的眼神光更暗淡无光了些。

“公主,不论如何,陛下都是将您放在心上宠着的,这一点便已足以。”

我认同地点点头,这倒是。父皇虽在政事上略逊些,可对我确实好的没话说,自小到大,我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可倘若,那人从头到尾便是利用你呢?又该如何?”

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寝殿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了一把面粉状的东西,子稳便瞬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当真是……好东西!

还未来得及夸奖一番,那女子便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拖起我便往外冲,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嘟囔些什么,可声音太小了,我却什么也听不清,大约是刺客们心下的愤懑不满吧。

我瞧着手上已经吃了大半的葡萄串儿,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这人为何要劫持我。

直到被团团守卫包围住,她都未曾以刀刃相逼,反倒是护在我身前,直到一支利箭刺穿她的胸膛,迸溅出的血染了我一身,手上的葡萄都沾染着殷红。

她定定地瞧着我,似是心有不甘,“公主,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看着她直直地倒在我的面前,在血泊中央,不甘愿地闭上了眼睛,而我,也好像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绝望痛苦一般,心疼得揪成一团。

下一秒,萧越宁便发疯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慌张地伏在我的肩头,“阿月,你可曾受伤?”

我僵直了身子,在他怀中浑身冰凉,呆滞地低着头盯着那串淌血的葡萄,过了许久,才绝望地笑了笑,一滴泪无声地划过我的脸颊,落在了他的肩头,氤氲出一朵冰冷的花。

“陛下,究竟是只关心我是否受伤,还是更关心,我是否被救走,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呢?”

“萧越宁,我全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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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3 7: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