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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 直播

  连沁陶在人群中猝然倒地,手捂着脖子,血从指缝中射出。

  边上的人扶住他,人群开始骚乱、拥挤、呼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我离他有三米,将钢锥悄悄收进袖子。我转过身,拨开拥挤的人群,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在警察到来之前离开了工地,耳边又响起连沁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老张,你是我兄弟……”

  一切恍如噩梦。

  ……

  二十四小时之前。

  我从昆明搭长途车到普洱,再从普洱市江城县的勐康口岸,顺着坝卡公路进入老挝境内的素安腾县。

  坝卡公路在老挝叫做1A公路,路一侧是湄公河支流南乌河,两边则是山岗高地和原始森林。

  一过口岸,我就去了素安腾县城镇上的一家摩托车租赁店。

  店里车很多,我选了一辆1990年的本田C70。价格便宜、结实可靠而且毫不起眼。我在店里试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付了钱。

  我开着摩托车,顺着1A公路往回走。

  在南乌河以东五公里,有一处被丛林围绕的空地山坡,那是我这次野外生存的营地。我按GPS的指示,从1A公路拐上一条长满低矮荒草的野路,这是能到达营地的唯一路线。

  很快,这条路就到了尽头。

  GPS显示,离营地还有一公里左右,从山坡上的丛林中穿越过去是最近的,摩托车却无法继续,要徒步前进。

  我停好车,开启运动摄像机,连上手机并启动直播。

  我对着镜头开始解说:“大家好,我是老张。这里就是老挝素安腾县的原始森林了。咱们现在开始这次的野外生存直播。”我小心调转摄像机,避开摩托车,朝着营地的方向,“营地大概还有一公里左右,我得自己开路。”

  我把摄像机别在胸口,确保处于直播状态。

  直播间里的人数开始跳动,9、10、11。五分钟后,观众数过百。我两年前创建的“老张的户外生活”频道,已经有了两百多万粉丝,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

  我从包里抽出多用工兵铲,用一侧的刃劈开半人高的荒草,向前进发。这些草早已经长得跟一年前一样高,看不出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当视线逐渐开朗,天空从头顶重新露出时,一片山坡空地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了,依稀还是一年前的样子。

  我放下装备,用工兵铲把空地略略铲平,开出一个十来平米的区域。得趁着天亮架好帐篷,再生一个火堆。

  最重要的是,继续直播。

  我从包里抽出三角架,把摄像机架在空地一边,调整好高度和角度。接着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找出一段视频,按了静音并开始播放。

  我对着镜头指着空地说:“现在咱们开始搭帐篷。”

  我按着平板视频里的位置和角度一步不差地搭起帐篷。

  门朝摄像机,门帘卷起呈四十五度,柴火堆离帐篷门一米,用来挂锅的铁钎以六十度角斜插在火堆左侧。我提醒自己正在直播,一点都不能错。

  直播间观众数量还在上升,392、393、394……

  我一边点燃火堆上的木柴,一边回答着观众无关紧要的提问。必须早些点火,这样才能在天黑时让这个火堆燃烧殆尽,才好进入下一个步骤。

  时间节点很重要。

  虽然已经在脑海里演示过无数遍,还是不免感到紧张。

  天很快黑了,摄像机监视屏幕上的火堆闪烁不停,把我的脸映成红色。

  我走到镜头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干扰器,小心地粘在三角架上并开启。监视屏幕的扬声器传来一阵干扰声,图像也跟着闪烁不停。

  按照程序设定,干扰会在前十五分钟,随机间隔发生三四次,模拟手机信号网络不稳定的情况。十五分钟以后,干扰发生的频率加大,持续的时间将延长。半小时后,最后一次干扰将持续一分钟,直到图像消失,完全屏蔽掉移动网络信号,中断直播。

  我在屏幕前和观众聊着,心里默默地过着接下来的流程。

  劈柴、受伤、包扎,直播中断。

  监视屏幕闪烁了一下,时间明显比刚才的干扰要长。我瞟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计时器,十五分钟了。

  我忽然感到脸上有雨点飘落。

  我提醒自己不要抬头看天,已经录好的视频里并没有下雨。

  好在雨点还几乎感觉不到,估计十五分钟内下不起来,得抓紧时间。

  在又一次干扰发生后,我提示观众,因为远离居住区,营地的信号可能不太好。

  我按计划把收集到的枯树干摆在摄像机前,拿出工兵铲,准备劈柴。由于之前无数次的操练,我相信摄像机里我的动作一定流畅而自然。

  扶好木柴,一手抡起工兵铲,劈下去,枯树干被一分为二。

  我尽量让工兵铲接近扶着木柴的手,好让等一会的受伤像是粗心大意导致的意外。

  观众数量持续上升:816、817、818……

  视频干扰变得频繁。

  就是现在。

  不能有丝毫犹豫。

  我其实曾经问过自己,一个人故意斩下自己的手指要下多大的决心?假如还要装出那是一场意外,该有多难?好在有火光的掩映,我放松脸部肌肉使表情尽量自然。

  接着我将工兵铲朝扶着木柴的食指劈下。

  后面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了。

  我惨叫着扔掉工兵铲,向后坐倒。小半个食指飞进黑暗,不知落在何处。疼痛使我一瞬间眩晕起来,但我还得拼命地控制身体,让自己不要离开镜头。

  太疼了!妈的!

  我扭动身体,几乎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

  干扰还在不时地发生,我能听到直播间里的留言一条条地飞速掠过,发出“噗噗”的气泡音效。观众显然被刚才的景象所震惊,但我已经无瑕顾及他们在说什么。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不知道是疼痛稍微缓解,还是伤口开始有些麻木。总之意识清晰起来,我从包里翻出纱布、白药,包扎手指。

  手指失去的部分和计划中的一样,食指的第一节,精确利索。

  我把包扎好的食指伸到镜头前,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断了一截。

  断指,苍白的脸,一手的鲜血,完全的真实。

  完成了这最重要的步骤后大概不到一分钟,干扰器发出最后的指令,监视器上的图像闪烁变形后,定在那里。

  我适时地在镜头前说了一句,操!在手机上强行关闭了直播应用,做完了这场戏。

  手指突突地跳,每一次跳动都疼得好像被再次斩断一样。我从包里拿出一瓶二锅头,钻进帐篷。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零星的雨点落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把二锅头一口气喝下,希望这能缓解我的疼痛并让我快速入睡。

  因为我得在几个小时后醒来,那时一切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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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3 2:4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