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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年初一
鸡鸣过后，天就是蒙蒙的亮开，潭甘城又是传出一连串的炮仗声响，诈响了新的一年，街道上，见谁都是喜气洋洋的。
只不过，将尽正午的时候，城东的一个铁器铺面的门却是被一脚踹开了。
“刘老铁，还不快出来迎接小爷我！”
这一声，带着少年的沙哑，又是尾音上挑，自有一段风流韵味在里头。话一落下，早就进来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白貂软毛长披风下，是件桃红色的对襟短袄子，下头一套青绿袄裤，腰上缀着七彩八宝线络子，行走之际，瑰丽鲜艳的色彩便在大年初一的日头下闪闪的晃开来。更衬得男孩那张粉白的面孔，唇红齿白，格外好看。
这一位，就是当今圣上第十五子，也是幺子，南惜凤了。
自来就是个纨绔的名声，仗着皇子身份，刁钻得紧。
“诶诶诶——”
铺面后头是棵高大的榕树，枝干盘结扭成了一股麻花。在南惜凤吵吵嚷嚷喊开过后才慢吞吞的走出来个白头老翁壮实的臂膀撑在厚重的粗麻棉衣下头。
见及面前的男孩子，面色一变，改为小步快跑。
“十五皇子怎么来了，这可还是大年初一呢，您老不在宫中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刘老铁好眠被扰，胸有怒火，却碍于对方位高而隐忍不发，确实辛苦。
“我听说你昨晚上得了块上等的铜精矿，做剑最好了，你拿来，多高的价我都给你。”
“哎呦喂，这可不成，那东西有主了。”
白头老翁佝偻了身子，抱歉的笑笑。
南惜凤闻言，接话。
“什么有主，价高者得！”
一面已经使了眼色，叫身后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递上了一沓的银票。
那一张张可真真是刺得老翁的眼睛痛。
“使不得使不得，小人说过了，这东西啊，早大半年前就被人定下了，人家姑娘等了那么久，哪里能让您——”
“嗯？”
南惜凤瞪起了眼睛，叫正说话的人身形一缩，话给吞了回去。
“一个姑娘需得用什么铜矿，她等了多久又关我何事，小爷我忙得很，今日抽空逃，咳咳从宫中出来就是为了拿你这块宝贝，我可是诚心实意的出来，你推却个什么劲儿，烦！”
男孩啐了一声，面上露出自得的微笑来。
“这可不成，小人是小本生意，往来靠的都是诚信，您这么一搅和，小人没了信用，往后还如何做生意。您是皇子，饶过小人一遭，到别处去看看，诶，小人听说，城南，就城南那家也有不少好料子呢，再说了，宫中什么东西没有，你去同圣上撒撒娇，那上好的铁器料子，还有技艺精湛的工匠不就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刘老铁早已一言一句的说开来，压住了自己不断的哈欠，眼中蓄起一点疲倦的泪来。
“呸！一块铜精矿罢了，小爷我对你客气，你还蹭鼻子上脸了是吧，告诉你，这块铜精矿我是一定要的，我管你做不做生意，小爷我高兴就是了，周莽！”
南惜凤怒着一张脸，尚带稚气的脸上做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确实有些好笑。
“在。”
拿着票子的周莽向前一步，弯着嘴角，温和无害的说道。
“老先生，十五殿下是什么身份，您也清楚，若是他不开心了，哪里是他生气呢，可就是宫里那位生气了，殿下纡尊降贵的到您这儿来，是看得起您，您也别太将自己作为一回事儿，这个世道，身份悬殊，还是得紧着自己的脑袋做事。”
周莽一边说着，一边狭长的眼眸朝后头冷冷一瞧，骇得刘老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是，是，是，小的，小的这就给十五殿下去拿。”
话一说完，人已经一颤一颤的跑开，不出一会儿就已经重新出来把那一大块铜精矿递给周莽。
南惜凤和周莽这才是满意的离开，留得老翁一人，脊背冒着冷汗，回屋里连灌好几杯茶。
空旷的街道上，招摇的走着的便是方才那个“位高权重”的十五殿下，这会子，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张粉面上就露出讨到了糖果吃的孩子一般的微笑。
“总算是拿到了，不费我特意偷跑出来一趟。”
“殿下，下一次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奴才做就好，才是大年初一呢，您不好好在宫中待着偏生跑出来，若是陛下知道了就算是新年也少不得一顿皮肉痛，何况您马上就到了开府另过的年纪了——”
“好了周莽，本殿知道，宫里头闷，我出来透口气，等回了宫，你替我把这东西送到白先生那里去，叫他赶紧给我打出长剑来。
“殿下，奴才还是得提一句，刘铁匠这生意，靠的是诚信，您这么做恐怕害了他的名声，往后叫他如何谋生？”
周莽小心翼翼的说道一句。
“算了吧，那老头，鬼精着呢，就这么点儿小事他处理得好，若是不放心，你派几个人盯着，真的活不下去了小爷养着就成。”
男孩上扬了眉眼，毫不在意的说道，一面把玩着手中一串胡桃乌赤珠子，嘴角邪邪的勾起来，这便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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