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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蜻蜓点水
贺家吃饭用的花厅内，火炉确是生得旺旺的，火墙渗出的暖意使得室内有同春日白昼，干燥清爽，整个人被包围在暖浪里，背上毛孔舒张开来，透出一层薄薄细汗。
贺家宝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工匠，花得多少大价钱，专门建了这么一套儿的取暖工程，炉灶一烧起来，就是外头风再怎么吹，里头照样舒舒服服。故而喜喜一等天冷下来就往贺府里钻，毕竟这在潭甘城里算得上是独一份儿了。
“一进来竟觉得有些热。”
喜喜道，一面脱下斗篷和罩衫，自在地就在常坐的位置上坐下。
“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少女拍拍肚皮，眼馋的在桌上各色菜肴一扫。
“喜喜，阿爹教你的给忘了？”
崔天逸虎着脸。
“诶，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自己人。”
贺家宝在一边笑，夹过一块烧得晶莹剔透，润泽丰腴的蹄膀压在崔喜喜玉碗里的白米饭上，酱色的汁水浸得米饭也有了宝石一样的璀璨，格外叫人流口水。
“你香姨早就准备开了，现在你们到了，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贺家老爷说着，也夹起块蹄膀往崔天逸的饭碗里一摁。
“喜喜早就馋香姨的菜好久了。”
女孩吐吐舌头，道。
“那给香姨吃光咯就是让我有面子了。”
正当着话口，就有个妇人掀开厚重的棉帘子走进来，踩一双青色绣花鞋，上头一身藏青色长裙，再是外套一件藕荷色小袖上襦，外头还围着一面围裙。
一头乌黑长发只简单做个髻子，柳叶眉，芙蓉面，说起话来就带着温柔的雅态。
“第一锅的粉耳，先吃了。”
妇人在桌上正中心放下个大圆盘，解下围裙递给时候的丫鬟再在贺家宝身边坐下，招呼着大家吃菜用饭。
贺家崔家的奴仆都是聚在一处同他们吃饭的，只不过隔了扇八面小花屏，一说可以开饭，喝酒猜拳丝毫不拘着，热火朝天，使得这顿年夜饭闹得喜悦。
米饭下肚，便又有小仆拿了温好的酒上来，只不过大人喝的是烧刀子，贺连曦和崔喜喜这样的少年人吃的就是开春酿的果酒了。
不知道烧刀子是什么味道，但是那小壶的果酒崔喜喜是一盏一盏的灌，冰糖填的紫桑葚，朱莓果，刚入喉头就是果香四溢，一点儿没有酒水的辛辣，喝下去直叫人脊背毛孔舒张，打个舒服的颤儿。
女孩喝酒喝个没边儿，崔天逸那头管不着，贺连曦未知这酒看似没什么劲头，实则后劲十足，等崔喜喜酒意上来才觉不对。
只是等到这时，女孩子早已经是晕晕乎乎，摇头晃脑的傻样了。坐在一边的贺连曦把手头那杯酒在桌面上一放，右手绕过少女在她身边的酒坛子一抓，褐色的烧瓷酒坛早就空了，凉意透着瓷骨透出来，少年眉心就是狠狠一跳。
“连曦，先送喜喜去房中休息吧，等会儿放炮仗了再把她叫起来。”
楚婉香注意到这边变化，细声嘱咐少年一句。
连曦点点头应下，自己先站起来，扶着崔喜喜离开席位了。
女孩子被少年扶着，还嘟囔着自己没醉，两步一摇，五步一晃，双手上下飞舞，嘻嘻笑笑的自长长花厅穿过，走经廊院，像是一只飞舞的蝶，最后落在房里的床前。
早知道崔喜喜会闹腾着待在贺府，楚婉香便事先烧暖了床榻，外头冷风吹得齿间生寒，肌骨打颤，一挨到暖和的被子，崔喜喜便变成一滩烂泥化开来了。
“连曦，那酒可真好喝，我还能喝一大罐呢。”
崔喜喜那双大而亮的眸子因得酒水的缘故，现下像是蒙上一层细细的纱，可眼角眼尾多了点水色，蓄着一汪媚色，小脸上又是两团酡红，酒意惹得佳人醉，徒生美态。
贺连曦就看得有些喉间发紧了。
“喜喜。”
他拍拍少女发热的脸颊，却被喜喜一把给抓住。
“哎呦，怎么这么凉呢，被风吹得冷了吧。”
喜喜关怀的语调让贺连曦一暖，听着低垂着头的少女嘟囔，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先睡一会儿，醒醒酒。”
贺连曦替崔喜喜脱了那量鹿皮靴，推就着把她塞进被子里。
“诶——你是哪里的小倌人啊，生得这么好看水灵。”
岂料喜喜换了另外一个语气，活像纨绔少年郎，带着孟浪的调侃，抓住了他的手。
“哎呦喂，爷可真喜欢你的眼睛啊，和那天上的星子一样的好看，来，好好伺候爷，爷给你赏钱，多多的啊！”
一面说着，喜喜手就贴着少年白净的面皮拍一拍。
“你又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贺连曦道一声。
“啪”的一下，他话未说完，冰凉的脸上突然被放上两只热烫的小手，软绵绵的抓住他，迎面就是少女倒竖的一弯黛眉，眼神凶狠，咬着牙齿，粗着嗓子说道。
“怎么，瞧不起小爷？怕爷没钱？美人这样漂亮，吃白食哪里有道理！”
话说完，崔喜喜撅起了嘴唇，吧唧一下就正对着贺连曦的嘴唇印下去。
两片柔软相贴，停了好一会儿，少女口中难掩的酒香窜进鼻尖，骇得少年眼睛睁大。
“哈！果真——”
喜喜窃得香吻，倒头便睡，呼噜呼噜，哪里顾得上少年心中如何。
不出一两个吐息，外头已经是有人推门进来。
吱呀一声，灌进来一两丝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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