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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人接应
霍思齐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惶恐表现出来。
她笑笑，看向远处的永仙楼：“那。。。待会儿我瞧瞧呗，有没有那么玄乎？”
李长盛吃相讲究，烧鹅也要切成小块一点一点品，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垂着眼帘：“像不像哄骗小姑娘的把戏？”
霍思齐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就被李长盛的笑声又打断：“霍思齐，你傻不傻？”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霍思齐低下头沉默。
李长盛知道这些，确实没有什么好奇怪惊讶的。
霍门被皇家招安，从最开始的小事情到如今能够插手军饷案，霍门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李译夫一句话就想抹消霍门的功绩，绝不可能。
她微微勾起嘴角，开口问道：“李长盛，你身边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人？”
问完，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亲人。”
李长盛端起酒盅喝了一杯，辣的皱眉，好半天才沉声开口：“有的。”
霍思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他是在找人吗？那个人。。。被关在永仙楼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夕阳西下的速度比霍思齐想象中的还要快，天边的红云把李长盛的脸都染成一种偏橙的色彩。
坐着在房顶，视野非常的宽阔，能够看见外边好几个长廊上来来回回走动的小厮身影。
今夜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万一霍南带着人来救她，恰好又撞上李长盛在场，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霍思齐的心里沉甸甸的，总是时不时的目光四处游荡。
若是真的来了，她们在这般显眼的位置坐着，霍南也该瞧得见的吧。
只可惜关于霍南的智商，霍思齐想起来就是头疼的。
李长盛没有再说话，夜幕即将来临，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格外的凝重，盯着远处的永仙楼，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时间竟然也过得飞快。
一只烧鹅大半入了霍思齐的肚子，李长盛的五彩瓷盘里，还放着些零碎的肉块。
天黑了下来，丞相府里也处处都点上了灯笼和烛台，远处星火撩撩，分外好看。
李长盛的心思依旧还是在永仙楼的四层，他伸手拽了霍思齐一下：“你瞧！”
霍思齐也赶紧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永仙楼的第四层非常高，整个京城里，能够达到这样高度的建筑屈指可数，在永仙楼第四层的平行空间，是一片荒芜的空虚，也就是说，街道上的光，最多能够照到永仙楼的第二层。
三层乃至四层的地方，便是绝对的黑暗，月光从头顶洒落，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永仙楼真的有烛光，会很容易看出来。
可是霍思齐眼睛都瞪酸了，依旧没有看出来永仙楼的第四层有什么微弱的烛光。
她往后一倾坐回刚才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酒喝。
“怎么样？”李长盛凑过来问，因隔着一张矮桌，总的来说两个人的距离还是不算很近。
霍思齐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实话实说道：“长公子，那里没有烛光，你。。。看太久，累了吧？”
李长盛一脸早已经预料到的样子坐回去，不由自主的还是看向永仙楼：“刚开始。。。我也是看不见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越看，越觉得那屋子亮的很了。。。”
“那你能看见人影么？”霍思齐又喝了一杯，酒是好酒，趁着霍南不在，自己也能好好地喝两杯，每次和霍南出去喝酒，他都拿什么“姑娘家别喝酒”这样的鬼话搪塞她，然后自己喝个尽兴。
实乃她前世欠了霍南的一屁股债吧。
“没有。”李长盛的声音变得格外落寞，存活于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和故事，也有自己必须要坚定寻找的执着，霍思齐了解那种落空的绝望感，只是曾经有人拉过她一把，却没有人来拉一拉李长盛。
相比起来，她是幸运的。
又或者说，李长盛等待的那个人，还没有到来。
“你也不必气馁，凡事总要往好处想想，或许。。。”霍思齐的劝说刚刚开了个头，她下意识的抬头四处看看有没有霍南他们的身影，余光晃动的瞬间，她仿佛。。。真的看见永仙楼的四层亮了一下。
这一下是真的惊得不轻，送到嘴边的肉都落了下去，霍思齐赶紧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李长盛注意到霍思齐的反常，又激动起来：“怎么了？！”
霍思齐没回答，揉完眼睛也没即刻抬头，她心里有些乱，害怕自己看见永仙楼的烛光，又害怕自己看不见。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慌，霍思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害怕，她解释不清楚那么多，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一时半会的想清楚。
“你相信我么？”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问出口的东西，喉咙间甚至带上了一点的嘶哑。
李长盛毫不犹豫的点头：“相信。”
“为什么？”霍思齐抬头看向李长盛，试图从他温润清淡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李长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似乎很难受，难受于霍思齐会这样问他，就是这样的神情，再一次蛰了霍思齐一下。
李长盛一定隐瞒了很多，他不说，霍思齐也没有那个逼问他的本事。
但失望是肯定的，霍思齐叹口气，收回目光，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对李长盛失望，如她所说，他们素昧平生，初初相识，就算李长盛隐瞒了什么，她也没有任何的权利去知晓。
可是他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该说着和行为完全相反的话。
整理了一下心绪，霍思齐重新抬头看向永仙楼，永仙楼精美的屋檐建设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霍思齐目不转睛的看了很久，那黑漆漆像是金丝笼一般的永仙楼在某个瞬间，像是昙花一现的星星般，闪了一下。
霍思齐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我看见了。。。”
李长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霍思齐却已经没有了那个心情，也没有办法和他感同身受，她有些累，远处星火点点照亮的屋檐上，没有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霍南去哪里了？
她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出来找她，也没有到丞相府来捞人。
这是第一次，已经超过了半日的时间，霍南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霍思齐原以为她早就习惯了霍南不靠谱的性子，两个人插科打诨的日子她也烦透了。
即便是霍南不来，她也可以自己做的很好。
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分外想念霍南那张欠扁的脸，也终于有一种无家可归的被遗弃感。
这样的感觉让霍思齐很不舒服，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或者已经坦然接受曾经的那种滋味。
可事实好像并没有，她依旧清楚地记得自己苍白无力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那种惶恐又惊觉的感觉。
那么多的人走过她身边，用或嫌弃或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一些那时候她根本就不懂的眼神，如今想来也很模糊了。
天底下那么多的人，来了又走，反反复复。
夜里的风吹过骨头的滋味，像是尖刀子摩擦在冰面时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百爪挠心，又无处可避。
没人是来找她的，没有一个人。
霍思齐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来，让这些烦心的过往像嘴里的浊气一样消散在空中。
李长盛已经平静了下来，坐在旁边抱着头傻笑，轻声开口：“军饷案。。。可以不要插手么？”
霍思齐没看他，保持沉默。
“相信我，再查下去，你会没命的，不止是你。。。”李长盛说的平静，霍思齐也知道他没有在危言耸听，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东西太多，牵扯到的势力和利益也太多，是不归路，走的越远，陷得越深。
可是性命这种东西，由不得她，归顺朝廷的那一天起，这条命就已经是皇上的了。
“你就留在这里吧。”李长盛的嘴角挂着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丞相府难道不比商家更好么？”
霍思齐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半缺的月亮：“人总是要回家的。”
李长盛提起酒壶，还想要喝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他不想打击霍思齐，从她方才的神色间，李长盛就已经知道了不少：“那你等到你的家人了么？”
霍思齐愣住，脸上的神情渐渐冷漠下来。
“他们没有来呢。”李长盛的语调依旧温柔，“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准备舍弃你了呢？或许，已经离开了。。。”
霍思齐听得胸口起伏，莫名的就是一股怒气，她猛地站起身来，冷冷的盯着李长盛，一字一句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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