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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晴天霹雳
“你哪里来的啊？！”
舒画小心翼翼从纸箱内抱起狗，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太可爱了！
“买的啊！买回去才知道我爸不喜欢狗，不让养。”她满脸堆笑：“我知道只有你才会一直对它好，我才给你的，别人我不给的！”
“对了，它是柴犬，很多网红犬都是这个品种呢！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巴鲁~”
听见有人叫它的名字，小巴鲁圆圆的脑袋转来转去！
真可爱~~
舒画小时候就喜欢狗，但因为妈妈对狗毛过敏，想寄居在江凌川家，江凌川又有轻微洁癖，平时碰都不碰，所以免得带回来遭嫌弃，就一直没养。
“你看，你也不交男朋友，小狗正好可以陪陪你！”
好像生怕舒画不要，她诱导劝说！
“那说好了，现在给我，以后不许要走了啊，我可不给了！”
“当然！哎，我送你回去吧！”
“呃，不用了，我还有点事，等会自己回去吧。”
为了避免夏姣漾缠着她一通问，现在决定暂时还不让她知道她已经搬家了！
舒画抱着狗去酒店附近的宠物店买了狗粮、玩具、狗窝、还有一些清洁用品，一路上狗都没叫，乖巧的很。
但当她宠物店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就下起了暴雨！来往的出租车都客满，正踌躇不前时，一辆宾利停到她面前。
“上车。”
“不用了...我，有狗。”
她知道的，他不喜欢。
“上来！”
他口气里的毋庸置疑让她硬着头皮上了车。
一直很安静的小巴鲁突然躁动起来，在盒子里转不停，时不时还“汪汪~”两声。舒画心里暗叫：祖宗，别叫了，等会儿被丢在马路边就惨了。
江凌川似乎没看出她的小心思，路上堵成一片，他一直目视前方，浑身散发出沉稳的气息。余光里是她对着盒子里的小狗挤眉弄眼的样子，可是眼底是掩不去的浓浓的喜爱。
小时候她就喜欢狗，她们家反对，她就来找他，奈何他有些洁癖。附近有几只流浪狗，她只能给它们搭棚子，天天放学去喂狗粮，无论下雨天还是艳阳天，从不落下。
后来那几只流浪狗不知怎么消失了，再也没来过，她哭了好几天，每次看见她都是红肿着眼睛，弄得他罪恶感特别强烈。
车内静谧的诡异，舒画干咳两声，似在润嗓。
“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会买下我们家房子？”
江凌川似乎听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轻挑双眉：“这需要问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住？”
“接济你，让我觉得很开心。”
接济...
“我会每月付你租金。”
“怕你付不起。”
......
她眉眼低垂，他忽然不忍再说。
这条平时半小时车程的路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小巴鲁饿的‘嗷嗷’直叫，她只得把它抱在怀里安抚...
像哄小孩子般，一下一下轻拍它的后背。
忽然想起她曾经差点有个孩子，差点成为一位母亲，而那个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眼前的一幕瞬间刺痛了眼。
“把它放回箱子里去！”
严厉的口吻吓到了原本已服顺的小巴鲁，它爬起来朝着江凌川吠不停。舒画紧张的赶紧抱紧，又朝江凌川解释：“不好意思，我保证，它不碰到车里任何一个东西！”
好不容易到了家，不料江凌川却叫住她：“去我那里吃。”
“...好，我先把巴鲁送回去。”
万一小巴鲁又被嫌弃。
等她去江家的时候，他已换上家居服，正在切西红柿。
她走过去，略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来吧。”
江凌川头也没抬：“我可不想吃沾着血的西红柿。”
脸‘腾’地就红了！
还记着呢！
舒画只能尴尬的离开现场。
江家也几乎没变，摆设都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包括沙发上那个卡通图案的抱枕，那还是她陪江妈妈一起逛商场买的。
“面好了！”
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被端上桌。
舒画走过来，一晚面上撒了葱，另外一碗没有，他知道，她不吃葱，有时候一不小心忘了，她还会一粒粒挑出来。
“那个，你家里需要多久打扫一次？”
看着家里也是一尘不染的，他总不至于自己打扫卫生，肯定是有人定期过来的。
“你终于想起来了。”江凌川头也不抬，拌了拌面：“从明天开始一周三次。”
舒画是饿了，一碗面很快解决。
她吃饭速度快，饿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他说过好多次，进食太快不好，但她就是不长记性！
面吃完，就在舒画尴尬的不知应该多逗留一会儿或是现在立刻走的时候，江凌川起身走到客厅，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些陈旧泛黄的照片和一些文件。
“你父亲当年病疾猝死狱中，你没有一点怀疑吗？”
舒画愣住。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么久远的事！
当年父亲被检举揭发贪污受贿、包yǎng情fù，她不敢置信，但证据确凿。法院判的无期，爷爷因此倒下再也没起来，后来父亲在狱中突发疾病，抢救无效。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对父亲下手。
“什么意思？”
江凌川递过去信封。
“这是一份当年救治你父亲的医院出的一份最原始的死亡报告。”
当年舒伯年死的蹊跷，身体硬朗的他突然就倒下，一年前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和一位官场上的叔伯谈话，才知道当年的舒伯年并非死于疾病。他曾尝试问过父亲，但是被警告不许插手和深究。他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就调取了当时医院的死亡报告，发现是最原始的死亡原因竟写的是食物中毒...
但当时警方对外宣告是恶疾突发，抢治无效，没有人去怀疑，没有人翻案，毕竟那个时候的舒家只剩下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儿。
舒画拿着报告的手都是颤抖的，整张脸失了血色，她一直单纯的以为是父亲受不了牢狱之灾，突发疾病，从不曾敢去想象是有人陷害！
六年了。
她怨恨过父亲，怨恨他贪图钱财，怨恨他背叛母亲，从而忘记了那是个多么慈祥和蔼的父亲！
江凌川看着她，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在微微地翕动，看着她眼底溢出的惊慌和恐惧。突然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你父亲有小额受贿，但罪不至无期。”
“包yǎng情fù，也是有人落井下石。”
“当年那起案子涉事人众多，包括如今还在位的高官，你父亲，做了替罪羊。”
舒画的人生信念突然在那一刻坍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江家！
外面的雨还在下——
她穿的单薄，刚一出门，就已湿透，脚下的步子再也移不开！
她环抱着自己，缓缓蹲下...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胸口仿佛被硬生生撕裂，疼痛的无以复加！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停止过对父亲的怨恨，全是因为他，原本幸福的家庭才会支离破碎。但如今却被告知父亲也蒙受了不白之冤。而她，却把背叛当借口，逃避着这么多年对父亲的想念。
雨停了。
抬头发现有一把伞。
替她挡去了雨水。
“想翻案，凭你之力根本不可能。”江凌川的提醒冷酷而残忍。
舒画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懦弱、无助。
是的，她势单力薄！
蹲着的双腿已经麻木，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有些踉跄。
淋湿的发丝粘黏在苍白的脸上，舒画像一张单薄的纸片，随时可能倒下。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
“你告诉我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求你么？”
江凌川冷笑。
“觉悟还可以，不过你觉得你求我我就会答应你吗？”
好像知道他会这么说，舒画抬眸打量这个被仇恨侵蚀掉本性的男人，她曾非他不可，多么青涩无知。
“不会。”她嘴角自嘲的弧度拉开；“所以你一定有条件的对吗？”
......
舒画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
好像回到六年前。
她封闭了自己，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每天看着照片，似乎这样可以找寻到曾经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把幼儿园的奖状拿回家，是父亲举着她旋转，开心地唤她宝贝。
和班里小朋友打架，把对方脸上皮抠破了，面对训斥，是父亲把她拦在身后，屈尊降贵，跟别人再三弯腰道歉。
平日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领导，从来只有他训别人，因为她，却要被一对陌生的父母责骂的满脸赤红。
初中的时候有次意外，她被疾驰的车辆刮倒，险些骨折，她看见背过脸去的父亲红了眼眶。
......
父亲被戴上手铐离开家的那天喊住她，想要对她说点什么。
她因为怨恨，冲他大嚷：“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她不知道转过身踏出门的父亲，流下了心痛愧疚的眼泪...
那样疼她宠她的爸爸，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她曾经以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注定了她无枝可依，注定了颠沛流离...
她不想与命运抗争，曾经也想结束掉生命，留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得救了，这说明上帝还不想收她，所以她苟且的活着，活在自己的世界——
可又在她浑浑噩噩的苟且着的时候，父亲的事又如晴天霹雳，她所封闭的那个世界，再次崩塌！
江凌川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洒了一地。
小巴鲁依着主人在睡午觉，他进来的声音惊醒了它，懒洋洋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睡。
舒画却仿佛毫无知觉，如雕塑般，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考虑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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