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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那个女孩
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老宁喝了很多，抱着空酒瓶一边打着臭气熏天的酒嗝，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在我的印象中老宁是那种睡着觉都会睁着眼睛时刻保持警惕的人，但这次他却因为一个女人变得跟孩子一样……
那时候我在想，一个能让老宁如此念念不忘的女人大概是他的马子吧。
第二次听到她的名字时，老宁无意间从钱包中漏出了一张边角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娃娃脸上透着无限的稚气。
但她有着一双特别亮的眼睛。
后来我才知道，老宁口中念念不忘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女儿。
……
我与老宁认识在一场交易当中，当时交易的东西很是避讳，两方人都准备的十分妥当，就怕中途出现什么纰漏。
交易进行一半的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方那边出现的问题，走漏了风声，引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时要不是靠着老宁一腔不怕死的热血，怕是两方人都逃不掉。
正是那次，老宁取得了曾寒的信任。
老宁树立了威信，同样的也为他带来了祸端。
我与老宁相识两年多，经历了数次生死。老宁这人表面上脾气爆，脑筋死，做什么都凭着一腔热血，空有一把年纪却总干着不着边际的事情。
直到老宁被曾寒拿枪举着脑袋，我才知道他这人我从未好好看清楚过。
老宁是那边派来的人，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曾寒的案子。
可惜，好不容易掌握住了些情况，还没有来得及上报就被曾寒给盯上了。
老宁被杀的当天我也在场，曾寒与乔嫣逼问他还有多少人混在他们当中，老宁到死没有开口。
他的举动惹怒了曾寒跟乔嫣，一枪爆了头还不解恨。
后来，乔嫣的苗头又指向了我。
她说，她从一开始就怀疑了我的身份。
我与老宁的关系匪浅，他们怀疑我也是应该的。
望着老宁的尸体，我摇摇头说不是。换来的是乔嫣质疑的冷笑。
曾寒随手丢给了我一把刀，说是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让我自己看着办。
此时老宁的血已经流到了我的脚边，血泊当中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宁溪，老宁心心念念的宁溪。
我没来得及从血泊中捡起照片就被曾寒抢了先。
曾寒望着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十分悚然。
我眼看着他扬起了那张照片，一子弹将照片给射穿了。我明白，如果不做些什么，照片里的女孩也会跟老宁一样的下场。
几分钟的沉默后，我从乔嫣的手中接过了刀，一刀砍下了去……
曾寒在一旁忘乎所以地拍着照片，而我彻底成了无情的刽子手。
……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变故。
我与乔嫣结了婚，真正借住她的力量掌管了整个池氏产业。
偶尔，我也会想起老宁，想起他藏在钱包最深处的那张照片，想起那张被曾寒一枪射穿的照片。
想起那个只知道名字，却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宁溪。
七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而我也在江城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传言。
只是我没有想到，终有一日我会亲眼看到那个女孩。
我甚至不敢想象，那个被客人玩残了身子，躺在血泊中努力睁着眼睛求生的女孩是她。
尤其是当她死死地攥着我的裤脚不放的时候，那一刹，我死了多年的心一下子复活了。
冥冥之中，我明白了什么。
或许，从当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孩。
七年的时间与生活让我变得麻木不仁，直到此刻才知道活着是这样的滋味。
我不顾一切从姓胡的手中带走了她，想将她留在身边。
而她似乎也有意跟我，主动向我献身的那个晚上，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青涩。
这个女孩，我朝思暮想了七年，如今她真的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我一个人的。
我无比欣悦，恨不能将她藏起，不让任何人觊觎。
可是，现实总是爱磨煞人。
我与曾寒这七年里不曾有过半点来往，偏偏他又因为宁溪再度找上了我。
他说，宁溪的第一次卖给了他。他还说，早知道她是老宁的女儿，当年就该早点……
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场生死轮回，老宁的死是导火索，宁溪的接近则是一场不计后果的报复。
而我也明白过来，这个女孩留在我身边只有一个目的，她想让我死。
可是我啊，就像是中了毒，上了瘾，对她根本就舍不得放手。
她为了我能捅曾寒一刀，我也可以为了她不要一条右腿。
看她为了自证清白切下手指，我心疼不已，替她戴上了我最珍视的戒指，想告诉她从今以后她是我池越的女人。
当她唯一的亲人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太平间里，她一遍遍质问我是不是乔嫣做的，我竟然连开口说一个“是”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女孩，用她的眼泪一遍遍凌迟着我。
……
我爱她，爱到不自知的地步。爱到乔嫣一遍遍提醒我、警告我的地步。
我想弥补老宁，更想弥补她失去的一切。
如果当年我能救老宁一命，今天的宁溪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本该有个美好的未来，至少不会遇见我，至少她还能活着。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恨我，恨到不能原谅我，恨到连死都要死在我的怀中，让我永永远远记住她的样子。
我捧着她满是鲜血的脸庞，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就是不理我。
我深爱的女孩被我亲手给逼死了。
她到死都在祈求我的原谅，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着她爱我，她还想跟我好好的过一辈子，想跟我生儿育女。
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宁溪死了，死在了江城风景最美的季节，死在了暖风和煦的季节，死在了我的怀中。
她在我的怀中静静地睡着，我拥着她，感觉着她体温一点点的流逝，感受着她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乔嫣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天，宁溪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样。那张漂亮的脸蛋出现了斑驳的痕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早已一片死灰。
“池越，你疯了吗？你到底要抱着这个死人抱到什么时候！”乔嫣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脸上，我浑然不知，只是本能的将宁溪抱得更紧。
谁也别想带她走，谁都别想！
她是我一个人的，我要留着她在我的身边，永永远远地留在我的身边。
“池越，你给我站起来，你给我看清楚了！她的死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现在这样算怎么一回事？”乔嫣扯着我的衣服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怒不可遏地骂着，骂什么都无所谓了。
宁溪死了，我的心又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滚！”我头也不抬，冲着乔嫣低声吼道，我让她滚，让所有人都滚。
“好，你让我滚是不是？”乔嫣哼笑，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她便停了下来，之后疯了似的将房间里的东西砸的干干净净。
我疯了，她也疯了。
她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撕着自己的衣服，涂得红艳的口红被她抹的污浊不堪，从不离手的烟杆被她折断……
“池越，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宁溪是不是！我乔嫣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可你呢？你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从来都没有！现在她已经死了，她就是个死人！你有本事抱着她的尸体过一辈子吗？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死啊！”
是啊，我怎么跟她一起去死？
是我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是我将她送给了曾寒，是我一次次对她不管不顾。
“你说得对，我应该跟她去死！”我笑着，从干涸的血中摸出了那把宁溪用来自杀的枪。
当我孤注一掷将枪口对向自己，扣下扳机的时候，我还活着。
只听到放了空枪的清脆，还有乔嫣响彻整栋别墅的嘲笑。
乔嫣走后，我抱着宁溪的尸体站了走到了阳台边，望着天边烧红的晚霞。
没有她的世界，活着竟然是这么痛苦。
“池越……”楼下传来了素素的声音，她抬头仰视着我，更多的是在看我怀中的人。
我放素素进了门，她站在我的面前缄默不语，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也来送她了？”我问，笑声细碎的有些可怜。
素素吸了吸鼻子，“放过她吧，快五天了，她就是死了也想漂漂亮亮的走。我、我给她带了衣服，她说过的，她想穿着婚纱走。”素素哽咽道，从袋子里翻出了一条洁白的婚纱。
满目的白色让我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我放任素素的一切举动，看着她抱着宁溪去了卫生间，看着她替宁溪穿上了婚纱，看着她为宁溪所做的一切。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死都做不到。
素素给宁溪化了个漂亮的妆，就像她还活着那样。
“池越，送她最后一程吧，就当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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