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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宁珂发痴
皇上宁化文父子五人住在连府的第七天，连家迎来一个隆重的接匾仪式，紫檀木匾上金字“世笃忠诚”徐徐挂上连府大门牌坊。
连家二百多口人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给圣上谢恩，老夫人感激地抹了几次泪水。
这块薄薄的匾额就是连家的护生符，庇佑连氏往后祖祖辈辈平安地繁衍在大通郡，世代为朝廷戊边就是连氏唯一的出路，只有忠心才能保全连家。
皇上的足伤痊愈了大半，圣上还在连家大门牌坊前走了几步，专门给邻近几个州府的府尹，县官看的，至于他的脚底伤情如何，只有他知道，连老夫人知道。
五个州府的文武官员散去后，太子宁珂忽然当着连老夫人与安衽明的面说：“父皇陛下，儿臣的爱妃已经去世第四个年头了，小儿照德，年幼失母，儿臣看连家二小姐娴静端庄，恳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婚事。”
三皇子宁锦绣眸光划过一道嘲讽，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呆子何时变的留恋美色了？
不过，他宁珂也就敦厚简单的性子，和她母亲的宠爱才成了太子的，呆子有呆子的福气。可他怎么就看上那才十三岁，隐隐透着媚骨的半大姑娘呢？这不像是大智若愚之举。或者说，是因为西宁第一巨贾安衽明？那就谋大了。
二皇子宁琅是皇后麻氏之子，皇后是连老夫人五服内的堂姐，为人正直善良也无私欲，宁琅和他母后一样尽心支持太子宁珂。
“父皇，太子皇兄的确太子妃宫闱空了许久，照德一直在母后那里，母后的身子可能也疲惫。”二皇子宁琅启奏道。
皇上眸光睨着九皇子宁烨成问：“烨儿，你意下如何？”
宁烨成凝着太子宁珂，蹙眉道：“太子皇兄从来不纳侧妃，这若是一成婚就只有连二小姐一位居住宫闱，是否年纪太小了些？”
还没有等皇上说什么，太子宁珂道：“九弟，皇兄还是会遵从连家守孝三年的规矩，等到三年以后连二小姐也就到适婚的年纪了。”
安衽明与连老夫人眸光相视过，微微点头。
安衽明是个商人，那日奥雅初次传菜进来厅堂，太子把持不住仪态的称赞菜肴，那样的一见倾心，他早就心内权衡来去了。
就算奥雅是他女儿的养女，那也是要花一番功夫让孙女奇货可居，成为太子的女人，他这个做外公的人就多了更多的路径把生意遍布这个大陆。
皇上宁化文从没有听到宁珂喜欢过谁，四十岁前生了一场大病，从不近女色，直到一个西域术士治好了他的病，四年前选秀选中一个民女，却刚生下皇孙照德就殒命。
倘若这个叫奥雅的小姐能有连老夫人那样的英姿，他就放心了，可那女子分明就和普通的柔弱闺秀没有分别，如何担得起太子妃的担子。
因为夜晚还要换脚伤药，皇上略有不经心地撂下一句：“珂儿，若你真心仪连二小姐，你就与连夫人商议吧，朕要回园子歇息去了。”
于是，二皇子宁琅，三皇子宁锦绣陪着皇上回绿照庭，申时一到，郭大夫就借着松骨直接从仆人小路去为皇上换药。
连老夫人与太子商议的结果是，八月十五将带奥雅和如意带到京师拜见皇后和李贵妃，太子看上的人必须让皇后和李贵妃过目才可议婚事。
宁烨成听说连如意也要随她祖母入宫去，他马上想到那日初次相遇，那个穿男人衣服的女子，极少见女人把男人衣服穿出英气又不扭捏的，自己走路从来都不看次要的人，想必，这些日子她就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
宁烨成忽然想见一见连家的这位如意小姐，但此时开口怕有些唐突，他才不要似太子哥那般直白。
不如就待在这前院等李沐好了，李沐是连家书院的先生，他必常与她们一起的。
“连公子，本王与李沐先生是旧识，可否引我等去见他？”
连安略有惶恐还没有应声，车延平就起身道：“两位殿下这就要过去书院吗？正好，我们也要去找表妹们，她们应该还在补课中。”
四人从会客厅堂的回廊走过一道侧门就到了，连家书院是个略大的四合院，东屋内，梁上垂下四个马灯照得书屋透亮。
里面几个半大的连氏族中少女，少年在内，跟着李沐朗读《庄子》。
李沐额发长长垂下两绺，一把竹簪束发，玉树临风之余，永远带着不羁洒脱。
里面的如意，奥雅认真读书全然不觉窗外有人偷看。
宁珂见过奥雅声如银铃般动听，容颜清丽脱俗，这些日子梦里都是她的影子，不曾想到，她在学堂读书的样子也绝美动人。
只见，李沐停下朗读，提问学生讲解文章意思，奥雅第一个举手，那神色无比欣然。
宁珂很想听她说的话，便把脸贴近窗格，他身躯不灵活，脖子转动费劲，一动就让窗楞发出了声响。
里面凝神听奥雅回答的李沐极度不悦：“何人在窗外？鬼鬼祟祟非君子之举。”
宁烨成底气洪厚的声音答道：“沐兄，是我。”
门打开，李沐笑容满面先给宁烨成一个抱拳：“九殿下，我这是因为落下的课多，恰好，学生们都到齐了。”
“李沐，原来你就在这大通河畔，几日前在这桦树林内见一翩翩背影，还道是哪位仙人路过此处游离呢。”
宁珂长相虽然略俗，人却不拘小节，也不在意对方有无怠慢他，毕竟李沐的父亲就是他的恩师，恩师开启了他的智慧，让他有足够信心坐上了太子之位。
李沐上前来，一手拉住宁烨成，另一手拉住宁珂，就这样走进西厢房他的居室。
连如意默默过去叩门：“先生，我等今日是否就此散学了？”
李沐在里面说：“如意，你若温习完了功课，能否与为师一同去林中赏月？难得表少爷与少爷都在。”
连如意一手抚摸腹部，丹田呼气将心跳压下，说话不能吞吐。
“既然表哥也在，我和二妹妹禀告过三婶就来。”
听到这话的宁烨成暗自期待。
宁珂一个四十八岁的男人居然捏住他九弟的手背，不自觉掐了下去。还好，宁烨成忍得住这疼，反而拉他坐好。
连如意拉着奥雅出来书院大门楼子，奥雅故作傻瓜问：“姐，你待会儿出去要穿什么衣服啊？”
连如意知道她就是习惯了在这些小事情上使坏，这是前世自己最忽略的地方。
“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我先走了。”
奥雅望住月光下连如意拖长的影子，本就弧度上扬的唇角轻咬：“你别看你一身的本事，你的能耐都是打打杀杀，你比得过我吗？笨货。”
拐过侧门，身影躲到门后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跟踪以后，连如意疾速越墙到祖先堂后面地势低处的牢房去。
仔细叮咛过看守的壮丁，又去看了看刘柱的伤势，那些内伤和外伤不将养半年不要想缓和住气息，他这是咎由自取。
回到如意院赶紧换下衣服，静儿和碧儿回来替换月儿和瑶儿，如意特地看了看衣橱底下的碧月刀，又把刀放回去了。
四个婢女都累了，也没有使唤顺手的大丫鬟，只好自己动手对镜梳妆，换上一件蓝绸外氅，雪白里裳白色百折裙，蓝绸鞋。
等到达林子入口的那块大石那里，他们五男一女早就等着她了。
夜风吹拂在林中树梢上，溪水撒下银色月光波光粼粼。
“如意，你怎么这么慢？”车延平狭眸睨住如意问。
“是因为大姐学会装扮自己了，这一装扮自然就耗费了功夫，加上我们各房的大丫鬟都不在嘛。”
谁让她这样说的？她若不说，还算是被忽视的小事情，她一说，面前的五个男子都把眸光齐聚过来。
“果然，人一长大就变的矜持了许多啊！”车延平那一张嘴巴，一出声谁都别想逃过被看穿。
表哥好歹还是不会把话说难听，不如就默认了。
奥雅的装扮也是下了功夫的，她才十三岁就老早描了青黛，还连眼线都描了，衣服虽白却贴上了亮片，绣上了翠鸟图。她这是在显摆她自己吧？
如意观那李沐的眸光极不情愿扫视奥雅的脸，似乎厌恶他描绘的眼线，太像个波斯人了，弄巧成拙大概如此吧。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走吧！”车延平带头引路。
众人登上一个平台，连安和车延平捡拾枯枝燃了一堆火，这里地势较别处高，夏季的夜晚堪比初春的寒凉。
“九殿下，我在此处藏了一些铁架子，来烤肉如何？”
“妙哉！等本王猎获野味就烤好了给两位小姐享用。”太子宁珂搓着手说。
奥雅自背上解下一把梧桐木琴，看也不看宁珂一眼，她只对着李沐和宁烨成的视线：“我带了一把琴，先生记得要弹奏一曲“广陵散”给我们听喔！”
李沐也是酷爱音律之人，很自在就接过来，纤长手指弹拨间一首清音如泉水叮咚般持续不断。
奥雅痴醉于琴音，没料到宁珂把从溪水里捉住的鱼烤了一条，还包在树叶上递给她。
奥雅琥珀眸冷沉，假装没有发现就要用广袖扫下平台的山涧去，被连如意一个好看的旋转手接住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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