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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彻夜，不寐
凉凉的语气让碧桃愣了愣，忽然觉得先生的这句问话，别有深意。
但她素来心思浅，未及深想，只是觉得有些别扭：“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自然是要看先生是否对景笙小姐有意。”
苏合年在铜盆里洗净了手，碧桃忙递过去手帕，瞧着先生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知怎的，心里倒生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春夜凉风习习，碧桃见小窗子还支着，便去把它放了下来，风被隔了，屋里好似也暖了一些。
往常，一切料理妥当之后，先生总会说一句：去歇着吧。可今日他却只执了书卷坐在灯火摇曳的桌旁，不言不语，徒留她在一旁手足无措。
见他只着里衣，碧桃又拿了披风为他轻轻搭上，“夜里凉，先生还是多穿一些。”
他也只是侧头略略颔首。
碧桃见了，只得暗暗叹气。
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
许是，先生中意赵小姐而非景笙小姐？
是以，她的多管闲事惹恼了他？
她蹙着眉心思忖，丝毫不知自己此刻烦恼的模样早已落入了他人的眼里。
苏合年拿着书，字，却未看进一个。
14岁时，他于乞儿堆里捡了碧桃，那时她还未有名字，在乞儿堆里被唤作在“小个儿”，彼时她才6岁，身量较同龄女孩儿小了许多。
那一年，他的师父圆寂，他从山上下来，路过一座破庙，遇上一堆乞儿。他将身上的粮食都分与了他们，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那些乞儿脏的只剩下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口中的粮食还未完全咽下，一个个却已经眼巴巴地望着他。
花光身上所有的银两买了口粮，一到破庙就被一抢而空，乞儿们狼吞虎咽，他却在漏着风的墙角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先生，先生？”碧桃的素白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合年回过神来，烛光下，小女孩儿稚嫩的容貌已变得眉目如画，楚楚可人。
“咳，何事？”目光闪了闪。
“我说要不要给先生炖一盅雪梨银耳汤？先生看书看得晚，容易上火，再者，春日里容易疲乏烦躁，雪梨银耳汤又最是去热润肺。”
殷切的水眸，透露着一些示好的意味。
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他淡淡地说：“太晚了，去歇着吧。雪梨银耳汤，明日再炖。”
关上门的同时，碧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她拍拍xiōng部，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帮先生牵红线，谁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个呢？
殊不知，苏合年的反常与她所想全然不同。
这一夜，苏合年屋里的烛光一直亮到天明。
手里的书卷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来来回回几遍，却连讲的是什么都没有印象。
推开窗，流云几许，朗朗明月悬于空中，望着望着，那月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苏合年烦闷地将窗关上。
近日的她，似乎十分热衷为他牵红线，推了一个赵小姐，又来一个景小姐，保不齐日后会有更多的钱小姐、孙小姐……
总要想个法子，让她停止胡思乱想才好。
彻夜，不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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