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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大学去谈恋爱
9月份,李新民几乎是逃离到了大学。不管这是什学校,自己将要学些什么,他都认了。只要能离开家,只要能过上相对独立的生活,他就高兴。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李新民是在混乱和思念中度过的。混乱是因为自己学习和面对的是一门完全没有兴趣的学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思念是因为姚逸。每每遇到困难,李新民就假想要是姚逸在就好了,或许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意见。但是李新民并没有把这种思念再延展下去,他甚至没有给姚逸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他的自信并没有增长多少,但是骄傲却一点一点从骨子里冒出来。他固执地认为,第一封信,应该是姚逸写给他的。虽然他也找不出这其中的理由,但是他就是想,一定要姚逸先给他写信,他才能去找姚逸。
一个学期都过去了,李新民也没等来这第一封信。寒假的时候,他们中学同学聚会,李新民参加过聚会之后,就决定把姚逸忘掉了。因为聚会上,几乎所有的他们班的同学都认识姚逸,而且还有人无意中透露,姚逸现在在学校顺风顺水,当了学生会主席不说,还是各种奖项的获得者。有人还透露小道消息,说高中部老师说了,姚逸是重点培养对象,也许会有保送上大学的好事!
李新民刚刚建立了一个学期的自信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坍塌了。李新民低头喝着啤酒,想着自己和姚逸已经渐行渐远了。照着这个势头,自己也许一辈子也追不上姚逸的脚步了。自己是一个男人,骨子里可不能像老爸那样,找了一个女人做自己一辈子的主。李新民想挣脱了。
20岁的男人,想忘掉一个女孩子是很容易的事。大二的第一个月,李新民就恋爱了。医学院的一个女孩,梁丽。非常漂亮,家是外地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女孩子在北京无亲无故,李新民就是她的全部。李新民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但是处着处着李新民就觉出不方便来了。二十岁的青年男女,血气方刚、干柴烈火,总不能老在晚自习以后钻小树林吧。就算钻了,除了亲亲摸摸,别的就不敢再深入了。梁丽在这方面似乎比李新民要大上好几岁,在黑暗的校园之夜不断地引领着李新民往自己身体的隐蔽方位上摸索,直到李新民颤抖不止、无法自持。
这个时候梁丽就会适时地娇嗔:“你也是北京的,我们宿舍刘冉的男朋友也是北京的,人家都住在一起了,你怎么连个地方都找不到呢?”
李新民想起自己家的巴掌地儿,只能“嘿嘿”笑两声。
梁丽还提议过去学校的招待所,李新民一听就紧张。俩学生去招待所开房,这也太张扬了吧。梁丽撇着嘴说:“人家张欢和男朋友都去了好几次了!谁管!”
李新民只有沉默。
如此这般,两个人在如火——胶着——丧气的轨道里行进了N次之后,梁丽的热情终于被泼灭了。热情灭了,脾气就涨了,梁丽明确告诉李新民,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钻小树林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冷,自己没理由陪着李新民一起受冻。李新民不得已开始打其他主意。
自己家肯定是不行的。周末自己爹妈没地方可去,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一周回来一次的李新民做饭洗衣服。其他的日子也不行,李新民的妈已经内退,不定时地会呆在家里;新民爸的厂子也是半死不活,三天两头在家休假。两个人又是没有一点外出的情趣,知道出了门就要花钱,所以很甘于家蹲。
自己家不行,李新民也想像同宿舍的老六一样,动辄就去如家开个房什么的。可是一宿200多的价钱实在不是自己所能支付的,不现实、不现实啊!
最后李新民只好打自己宿舍的主意了。大学的宿舍,女生楼男生进不去;男生楼女生随便进。李新民读书的时代,宿舍楼里的监视系统还不发达,没人追究哪个女生进了男生宿舍一宿没出来。只要别的男生没意见,没人举报,就不会有事。
李新民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同屋六个人,除了李新民都是烟鬼。李新民咬了咬呀,瞅准机会给每个兄弟塞了一盒烟,说在周四晚上六点钟,自己要来个朋友“谈事”。老大接了烟有点诧异,从没见过抠唆的李新民给人送过东西。老二的眼睛翻了翻,笑呵呵地接了。老六说了一声“噢——”,别有用心地拖了一个长腔儿,还生怕李新民不放心,紧着说:“没问题,给你腾地儿!”
李新民终于在忐忑中迎来了这个周四。梁丽大大方方地挽着李新民的手臂进楼,李新民的胸腔却觉得快要破发了。他的内心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既有对这个夜晚的自得,也有说不清楚的一种紧张。
同宿舍的兄弟们果然帮忙,都知趣地出去了。留给两个人的是一个黑暗的屋子。梁丽进门以后,顾不上男生宿舍里弥漫的臭气,就开始像糖稀一样紧紧地黏在李新民的身上。今晚的李新民不再需要引导了,上了两年的医学专业课,对女性的身体早就了熟于心。经过了一个学期的试探,他相信今晚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就在两个人已经倒在了李新民的床铺上的时候,梁丽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带上吧!”
李新民被说蒙了,可是情绪依然在亢奋中,喃喃地说:“什么?什么?”
梁丽更加娇喘:“套啊!快带上,我想要……”
李新民骤然停止了摸索,“忽”地坐起来。横躺在床上的梁丽被吓了一跳,黑暗中看着李新民的脑袋又耷拉下来。梁丽明白了,气呼呼地也坐起来,说:“你白活了!不知道要带套吗?没套你搞什么搞?”
李新民用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说:“那,我出去买……”
梁丽气得一把拽下了李新民床铺上的蚊帐,竹竿哗啦啦地倒了,积攒了两年的灰尘都飘飘扬扬地拂下来。李新民在蚊帐的缝隙里,看见黑暗中的梁丽摔门而去。
李新民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倒在了床上,闻着蚊帐上的土腥味,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李新民安慰自己说,大不了这个女朋友就吹了呗。可是就在他在水房洗脸的时候,对门宿舍的男生突然对着他诡异地笑。他不明所以,也笑了一下以示友好。另一个男生过来,看了李新民一眼,对这个男生说:“没肥皂啊!那洗什么洗!”结果,这个男生捏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出去买……”
李新民在男生们的哄堂大笑中离开了水房。跑的之匆忙,以至于连自己的洗漱用具都丢在那里了。一连一个星期,李新民都成了走读生。他实在无法面对那些嘲笑过他的脸。宿舍里的老大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曾经忿忿地要去拉着其他兄弟打群架,被李新民弱弱地拦住了。老六拍着他的肩膀,很是同情地说:“你还是……那个……哈!”
李新民当然知道“那个”是什么,他以为屋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是“那个”。可是就在他老实地点头之后,另外五个人都把无限同情的目光送了过来。老大很不相信地问:“你在高中的时候没女朋友啊?”
在这一瞬间,李新民想起了姚逸。李新民苦笑了一下,除了姚逸,自己连能持续说上五句话的异性朋友都没有。可是姚逸哪是自己的女朋友呢?连想都没想过。
李新民为了自己残喘的自尊回了一句:“你们倒是有,不也都吹了吗?”
老四笑笑,过来说:“我在北京,她在江苏,肯定得吹。可我们把成人礼搞完了啊!而且我们俩当时都是第一次。兄弟,你上了大学可找不着处女了,你以为你那梁丽还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啊!”
别人都笑了。
李新民想起那么多迷幻激情的夜晚,在小树林,梁丽像老师一样拉着自己的手在她身上寻觅。还有,那个宿舍的晚上,梁丽的愤怒——因为他不知道还要准备安全套的愤怒。李新民吸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庆幸那天晚上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否则,他会很懊悔。也许,在骨子里他并不那么重视初yè的问题,可是因为自己是第一次,他当然希望对方也是。况且,他真地爱梁丽,不想逢场作戏。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梁丽两周没和李新民说话。李新民自顾自地认为这段恋情可以告吹了。想到这儿的时候,李新民的内心五味杂陈,有对小树林那一幕一幕的万分不舍;也有压抑的释放——再也不用买烟求兄弟们给腾地儿了,也不用再听梁丽唠叨自己没本事找地方了。
但是这只是李新民自己的一厢情愿。梁丽的火气在两周之后烟消云散了,又喜滋滋地出现在了李新民的宿舍门口。宿舍里其他的兄弟看见这一幕,都识趣地走掉了。李新民看见梁丽手里拿着饭盒,刚买的午饭从缝隙里冒出了热气。李新民在这一刹那很是感动,但是很快又紧张起来。他迅速地扫了一下梁丽身后的门,兄弟们出去的时候是轻轻把门带上的。李新民没顾上和梁丽说上一句话,条件反射似的一个箭步冲到梁丽身后,狠狠把门锁上了——他一直认为那天他们俩一定是没关好门,不然两个人的对话么可能被对门的人听到?他甚至认定十有八九是自己太激动了,忘了关门。看来以后只要是和别人说话,就要关门。这个结论比和梁丽分手还让李新民懊恼。
梁丽不知道李新民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她笑盈盈地、自信满满地来找李新民,等待的是满口的“对不起”,没想到李新民一句话没说就冲上来锁门。梁丽顿时会意了,是顿时会错了意。她像演电影一样,“彭冷”一声把饭盒扔在地上,做失手状。李新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低头看见了半条黄花鱼躺在他们宿舍肮脏的地面上,心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展现,胸口就被重重揣了一下。他再抬头,梁丽已经像炮弹一样压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他的身体准确地向最近的床倒下去。梁丽气喘吁吁地呢喃,李新民已经听不清楚了。一分钟之前他的全部注意力还在黄花鱼上,现在,他无法再去想鱼了。梁丽已经迅速脱去了外套,他曾经在黑暗的小树林中摸索过很多次的酮体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展示在自己面前。李新民彻底懵掉了。
他只听到了梁丽的明确指令:“给,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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