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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遥远的真相
期末考试阶段的最后一天一夜，少飞没有做那个诡异的梦，在学校里也没有见到会让他联想到“吸血鬼”的安零学长。仿佛一场暴风雨过后的平静，除了一些水痕，再找不到任何疯狂的痕迹。然而这种平静却让少飞心惊胆战，“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这句经过前人经验总结的名言可不是摆设的。
“学生会主席，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呢，我们说好的给‘即将创立的怪谈社一天试营业’的活动，也终于要到来了吧？”名言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后十分钟内就应验了。少飞趴在桌面上装傻，丽娜不依不饶地围绕在他身边一遍遍提醒，惹来班上女生们的议论。
“我知道了，明天吧！试营业日就定在明天吧。”速战速决，趁大家刚刚结束期末考试，疲惫不堪，需要回家好好休息的日子，让丽娜进行怪谈社的一天试营业活动。只要陪着她把明天一天熬过去，以后就有清静日子过了。少飞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向丽娜提议明天就进行之前答应她的试营业活动。
丽娜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雀跃，马上答应，反而冷静下来，紧蹙着眉头沉思着什么。难道自己的阴谋被她看穿了？不可能的，只要涉及到怪谈社的事情，丽娜就完全失去理智，不会考虑到自己的想法，应该马上欣然接受才对啊。
“好！虽然准备时间短了点，明天就明天吧！只要过了明天，后天就是我们怪谈社名正言顺开始营业的好日子了！”丽娜使劲一拍桌子，情绪高涨地开始清算在试营业活动开始前要做哪些准备功夫。
在纸上“刷刷”地写完要购买回来布置怪谈社试营业场地的东西，一把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少飞跑出教室。完全没有察觉身后女生们敌意的目光，聚在一起细声讨论如何发动所有人第二天都不去参加那个试营业活动。
“为什么我也要帮忙布置场地啊？”被丽娜拖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当了搬运工不说，居然还要跟着她折纸花拉彩带装饰怪谈社试营业的场地，少飞忍不住吐槽起来，“这又不是要搞联欢晚会，装饰那么多纸花和彩带干什么啊。”
“明天来参加试营业活动的客人，可都是我的大恩人，是我们怪谈社能否顺利成立的命中贵人，当然要把场地布置得漂漂亮亮来欢迎他们啊！”丽娜把纸花串起来环绕在入口处，一脸认真地回答少飞。
少飞差点脱口而出提醒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看着丽娜一脸兴奋，充满干劲地踮起脚装饰彩带的样子，还是把打击的话咽下去，老老实实帮她装饰场地。
而且，搞不好真的有学生会来咨询怪谈事宜，因为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奇怪的疑问，会有鼓起勇气将心中的疑虑倾诉出来的愿望。自己也一样，少飞想起那晚鼓起勇气向父母询问自己一回忆那段记不清楚的时光就头痛的事情。父亲依旧一脸严肃，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犹豫，母亲则为难地望着父亲，不敢乱说话。
“你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把你送到我认识的朋友那里治疗。他说不仅能把你治好，还能让你变得更聪明，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父亲痛苦地抱着头，低哑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明明希望通过当一名善于教育儿子的好父亲，督促引导儿子成才，却发现儿子变成了怪物般的天才。父亲假装严厉，常常故意提醒少飞要认真学习，不能懒散，努力想忘记儿子拥有就算不学习也能优秀运转的大脑这件离奇诡异的事。
“我早就说了，不要接受那奇怪的治疗，什么会让小飞变得更聪明的方法，一定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小飞才会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现在才会常常头痛。”母亲忍不住哭泣起来，抱着少飞一个劲摇头落泪，“想联系你父亲那位朋友，再也找不到人，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虽然没能从父母那里问出结果，连他们也不知道那段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在变成优秀的天才的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如何去找回那段时光，弄清事实真相呢。少飞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远，或者说真相被谁带离，渐行渐远。
“别偷懒神游啊，怪谈社未来副社长同学！”丽娜严厉的声音把少飞拉回现实，坐在丽娜另一边的夏萤也“嘻嘻”笑起来。
少飞轻轻拍了拍脑袋，差点忘记，怪谈社试营业日已经到来，此刻他们三人正作为“临时成员”，端坐在营业场地，望着依旧没半个人影的门口，等待奇迹发生。
丽娜瞪大眼睛望着门口，恨不得把门外走廊的墙壁瞪出洞来，鼓着嘴巴一副紧张的表情。夏萤也有些担忧地注视着桌面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连半个来围观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奇怪了。
就算大家对怪谈没兴趣，至少会有好奇的人过来围观下吧？这个临时的场地，像与世隔绝一样，更确切地说，是仿佛大家故意不靠近这里。
从阳光猛烈的午后盼到太阳渐渐朝着西边移动的下午，少飞看着两眼布满血丝，一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样子的丽娜，突然希望这一天不要太快结束。不知何时被风吹得虚掩着的门，被谁轻轻推了推，丽娜马上被注入新血液般从椅子上跳起来，两眼发光地紧盯着慢慢被推开的门。
“安零学长！？”少飞、丽娜和夏萤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声来，安零倒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径直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竟然在午后四点，迎来了试营业日的第一位，也应该是唯一一位客人。
在他们面前坐下的安零，抬起眼睛，直视着他们，一字一句问道：“你们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少飞看着眼前这个又一次提出“吸血鬼”话题的冰山学长，直觉觉得他会给自己和丽娜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在我八岁那年，月光占卜馆来到我们那座小镇，然后小镇上开始出现夜里袭击人，咬伤人脖子并吸血的可怕事件。月光占卜馆的人污蔑我母亲就是吸血鬼，把她从我身边抢走，用杀死吸血鬼的方式残酷杀了她。我不相信，如果母亲真的是吸血鬼，作为她的儿子，我一定也会发生变化。可是，我依旧是正常的人类。我要找到他们，污蔑杀害我母亲的罪人！”越说越激动的安零“刷”一下站起来，愤怒和悲痛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着。
难怪得知月光占卜馆的占卜师逃走时，安零会那么激动和愤怒，少飞试探着询问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安零：“你能确定前些日子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占卜馆，就是当年污蔑你母亲是吸血鬼的占卜馆吗？”
安零坚定地点点头：“我问过曾经进去占卜的女同学，她们说那位占卜师一直在隔间里，只能听到声音，是年轻的女孩的声音。十年前在小镇上出现的月光占卜馆占卜师，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总是躲在二楼落地玻璃窗后面，被窗纱半掩着，看不清楚面容，充满神秘气息。
怪谈社团试营业场地里的气氛变得肃穆，少飞发现平时总是嘻嘻笑笑的丽娜变了个人似的专注聆听安零向他们追诉的往事。
八岁的安零，和母亲生活在小镇上，父亲常年在世界各地从事研究工作。所以小镇上出现袭击人的吸血鬼事件，母亲被月光占卜馆的神一样的小女孩指认是吸血鬼，安零除了哭喊着“妈妈她不是吸血鬼，你们冤枉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无法阻止母亲被他们带走。
母亲被带走后，月光占卜馆也消失了，袭击人的吸血鬼也不曾再出现。小镇上的人更加确信安零母亲就是吸血鬼。孤寂无助的安零第一次发现，那些曾经对自己展露亲切笑容，喜欢温柔抚摸自己脑袋的邻里们，竟能那么残酷冷漠。
从那时候开始，自己也忘记如何对人展露温暖的笑容。安零说到这里，还忍不住望着难过得说不出话的少飞、丽娜和夏萤自嘲道：“所以大家都在背地里喊我‘冰山’吧，是啊，冷漠冰冷，这是十年来我唯一得到的感情，所以心也渐渐变成这样了吧。”
丽娜觉得喉咙哽咽，虽然很想告诉用那么悲伤的表情自嘲的安零，大家是喊你“冰山王子”，可是就算这样说，安零也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吧。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十年前发生的残酷事件冰封，真相一天不解开，他可怜的母亲一天被冤枉是吸血鬼，他的心都无法温暖起来吧。
只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相已经距离他们那么遥远。好不容易再次出现的月光占卜馆也消失不见了，他们该去哪里为安零寻回真相，破解这个笼罩了十年的黑暗怪谈？
“学长，你怎么确定母亲已经被当成吸血鬼处死了呢？”少飞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虽然要安零一次次向他们确认和解说母亲的死，要他一次又一次面对母亲被害死的残酷事实，但少飞觉得这件事有太多可疑之处，还是需要进一步确认。
安零紧抓膝盖的双手，因为用力攥紧，苍白的手背上凸起清晰可见的血管和青筋，咬了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坚定地告诉少飞：“父亲彻底失去音讯五年后，也就是前不久，从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寄来明信片，告诉我在那里找到了母亲的遗物。”
安零随手掐指计算，父亲已经失踪近五年，母亲的死确实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他坚强地照顾年幼的自己，在自己入读初中的那天，终于还是选择离开，来不及看自己穿上初中帅气校服的样子。
一直到前些日子，不告而别五年的父亲突然从传说中的“吸血鬼之乡”寄来这张明信片。母亲的遗物，那串母亲一直戴在手上的红色石榴石手链也被父亲一同寄回来。父亲让安零用遗物为母亲立起墓地，可以好好拜祭纪念。
然后，安零又一次彻底失去父亲的消息，变得一无所有的安零，完全陷入迷茫的泥沼地，找不到追寻真相的出口。以为注定这样窒息在这片黑暗和痛苦的深渊中，这个时候却遇见了宣言要为大家解开未知怪谈和传说的丽娜。
“虽然已经按父亲的意思，帮母亲立了墓，但我并不愿意相信母亲已经死了，只是除了守着她的遗物和墓地，却不知道可以到哪里去找她。”安零说着痛苦地低下头，泪水打落在他死死攥成拳头的手上。
月光占卜馆的人告诉镇上的人，母亲是来自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也就是传说中“吸血鬼之乡”的低级吸血鬼，不将她送回当地进行“大修”仪式，就无法消灭她。而亲自前往那里的父亲也说，十年前当地确实进行过消灭吸血鬼的“大修”仪式，母亲已经被按照“大修”仪式，在拂晓时将木桩钉入心脏，命丧“吸血鬼之乡”。
“找到月光占卜馆，或者找到你父亲，无论如何，他们都和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这个地方有联系吧？”喜欢怪谈传说的老爸也经常向丽娜提起这个神秘之都的各种诡异传说，那是一个与现实世界颠倒的禁忌之地。
少飞有些心惊胆战地抬头打量已经站起来，一手握成拳头，一脸认真严肃向安零确认的丽娜。这丫头，该不会想接下安零这个怪谈任务吧？怎么可能解开这个谜，安零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吧？又不是什么校园不可思议七大事件那种骗小学生的怪谈，这可是真实发生的，甚至还涉及到遥远的“吸血鬼之乡”的复杂事件！
安零眼里闪动着希望的光彩，试探地点点头：“你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前往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
少飞拼命摇头摆手，却被丽娜一手捂住嘴巴发不出抗议的声音。
“当然！为银星附属高中的学生解开心中的怪谈传说之谜，寻找让他们苦恼的真相，正是我们怪谈社的使命！让我们朝着‘吸血鬼之乡’的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出发吧！没错，接下来正好是长假！就跟家里人说学校组织出国考察活动吧，哈哈，简直是完美作战计划。”看着已经失去理智，进入狂热模式的怪谈少女杜丽娜一脸放光的表情，少飞和夏萤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
看来这趟诡异的“出国考察活动”是势在必行了，只是，少飞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充满未知的神秘之都里，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也许真的会成功创立的怪谈社团一天限期试营业活动，随着窗外没入西山的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而结束。
但是那些早已埋葬在他们心中的种子，此刻才开始发芽，谁也无法消抹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它们如同种子，在心灵深处种下悲伤欢喜，等待萌生。
少飞按住因为不安而狂乱跳动的心脏，无法确定自己心底那颗种子，是否也将在此次未知之旅中长出枝叶。而那些枝叶，到底是他们所寻找的真相，还是会遮蔽他们双眼，让他们看不见面前真相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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