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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次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交电费。
美景收拾好一切,拿上钥匙和蔚青城的钱包,把伏案疾书的蔚青城从书房拎出来:“咱们得干正事。”
蔚青城甩开她的手,用手里的钢笔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当即戳出一枚红印:“正事是谁?”
美景顾不上疼,愣在原地半天:“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得干点正经事”
“点正经事是谁?”
美景很是想不通一向高冷到结冰的蔚青城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学会开黄腔的,哦,不对,对于他这种另类的人,或许此番对话并非玩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反问。
软磨硬泡了半个小时,从“饭诱”到色yòu,能使出来的招岑美景全使了一个遍,最后只换来蔚青城一句单纯又直白的“滚”。
美景是真的很想滚了,她丰富饱满的23年人生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惊人的风浪,但也算阅狗千百、阅人无数,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
“你是智障儿童,还是残疾人士?交电费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找个监护人来陪同?”他最后不耐烦了,语气十分生冷。
美景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嘴角却保持微笑道:“你连电费都不会交,还有能耐在这里讽刺我,不然,你自己去交啊!”
蔚青城懒得和她讨论这个无趣的话题,面对美景的挑衅,他只觉得她越来越大胆,大到没有分寸和不要脸。他慢条斯理地掀开衣角,一寸一寸地向上拉起自己的卫衣,眼看着美景面红耳赤,才痛快地将衣服脱掉,光着精瘦的上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美景拾起地上的卫衣追过去:“这也没脏啊,早上才换的!你一天要换多少套衣服呀你!”
他利落地用衣架抵住她准备上前的小手:“被你扯得变形了,我不想穿。”
美景深深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要爆发出来,她一把抢下他手里的新衣服,用一股娇气又带点愤怒的口气训斥:“带你去交电费,你不去,不让你乱换衣服,你不听,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现在才开始叛逆是不是晚了点!”
蔚青城冷笑一声,用衣架重重地在她单薄的肩头点了两下:“非常好,岑美景,上一个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骨灰都没有了。以后讲话,你最好给我三思后再讲。”
美景正要开口解释,他便飞快地用衣架边缘塞进她的嘴里堵住:“我为什么要去交电费,如果需要我亲自去缴费,你是我养的饭桶吗?每天只知道吃,一顿三碗饭,不干活,还对我凶巴巴地冷嘲热讽。”
美景皱着眉往后躲去,他便伸长手臂再追过去堵住她的嘴:“现在我的脾气好很多了,换作过去,你现在就是一副人肉骨头拼图。”
美景嘴巴生疼,加上被威胁生命安全,再一次让体内的洪荒之力失控了:“什么都指望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哦。”他突然怔住了,这副模样令美景心里一阵发酸,他除了样子好、有才华,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点也不为过。倘若有一天她真的不在这里了,那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也就只剩下那些孤魂野鬼与他做伴。
眼眶一热,抬起胳膊就要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手臂刚至半空,就听到他冷若冰霜地说道:“你终于要走了,非常好,你走了,我就可以换一个安静一些的助理。”
美景:“……”
外面清风徐徐、细雨绵绵,这是最令人讨厌的天气,就算打着伞也躲不过这些缠人的细雨丝,露在外面的肌肤总是湿湿黏黏的。这让美景想起小时候自己写的一篇作文,其中一段也是描写雨天:皮肤湿漉漉的,就像被狗舔过,又像碰到了弟弟的口水。
美景撑着一把巨大的雨伞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地要看看他是否被淋湿了,而蔚青城则一副标准的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的样子,抱着肩膀冷眼看着与他内心格格不入的世界。
如果是美景一个人走路,她宁可淋雨也不想撑着一把这么重的伞,现在她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作身不由己,心里呐喊着不情愿,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当着小跟班。
两人在小区里面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蔚青城的座驾,他渐渐失去耐心,将双手插进口袋,板着一张脸,转身准备回家。美景发现路线有异,及时拦截他:“等等,去找你的车啊,咱们得开车出去。”
蔚青城不悦地垂眸瞪着美景,他的个子很高,不穿高跟鞋的美景基本要靠抬头仰望。
“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安排,到底你是我的助理,还是我是你的助理?”
美景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一时间竟然无话反驳:“我们要出门,出门就需要交通工具,你这种矫情,不对,你这种尊贵的身份,肯定不会坐公交车、地铁或出租车。这么短的路途咱们也犯不上坐飞机和宇宙飞船,综合地分析一下,咱们得开车。”
美景做出一个手把方向盘的动作,雨伞在头顶跟着晃了两晃:“就嘀嘀呜呜,开车车上街街,懂?”
蔚青城的不悦立刻转变为嫌弃,白皙的皮肤更加衬托得这副表情傲娇十足:“你的脑子和你的胸一样幼稚。”
“我!”美景不服气地挺起xiōng部,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眼见不一定为实,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你一次,不用谢!”
蔚青城不屑一顾,扭头就走,他的个子高得恰恰好,头顶刮住路旁延伸出来的树枝,又恰好,枝丫的顶端,盛放着一朵小花,淡淡的奶油白色,花蕊中间弥漫开软糯的浅黄,那些垂着雨滴的翠绿叶子环绕在他的身侧,以及她来不及伸展过去的黑色大伞,竟刚好将他定格成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多好看的人啊。美景想。
她正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就见蔚青城十分冷酷地抬起手,一巴掌打飞头顶的枝丫,那一树枝的水花全弹到了美景的脸上。
她当即撇嘴,真是帅不过一分钟的祖宗。
嘴上拦不住他,只能身体力行,就差拿着小红绳把他捆绑起来,两个人一路拧巴着从地上停车场到地下停车场,最终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一辆被罩着防尘罩的越野车。
美景指着眼前未知的越野车问:“你确定你的车是越野车?”
“不确定。”他双手插着口袋杵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美景静静地翻了一个白眼,把他往后推了几步,捂着嘴巴眯着眼睛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布满厚重灰尘的防尘罩,只是掀起了一小半,她便停住了手,生怕掀的是别人的车,然后又要重新给人家盖上。
“你这个样子,好像防尘罩下面的不是车,而是尸体。”
“哼,你别说,掀你这破防尘罩我还真有一种揭棺材盖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叉着腰一个抱着膀,沉默地盯着眼前这辆白色的5700。
美景疑惑地瞥向蔚青城:“嗯?嗯?”
蔚青城眼中渐露茫然:“嗯?”
美景一翻白眼:“你学我干什么,我在问你这是不是你的车啊!”
“哦。”他淡定地应了一声,“我忘了。”
“……”她怒指车牌,“车牌你还不认识吗!”
“哦。”蔚青城继续淡定地回应,“也忘记了。”
“我现在特别想跪下,给您磕两个佩服的响头。真的,作家大人,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车,我怎么能找到它呢?这下怎么办?我们的嘀嘀呜呜怎么办?”她噘着嘴巴开始抱怨,手中的雨伞在地上不停地戳来戳去,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发出有节奏的当当声。
蔚青城持续淡定,悠闲地横跨两步,伸手摸进她的牛仔裤口袋,在美景瞪大水灵灵的双眼面露一副“你丫摸谁大腿,占谁便宜呢,你个臭流氓”的神情之下,掏出了他的车钥匙,对着白色越野车按下遥控器,车灯闪烁,成功解锁。
“看来,说你的智商和你的胸一样平,是我评估错误。”
美景懊恼地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冰雪聪明的自己也有智商不在线的时候,不过还是对他刚刚这句话表示赞同:“我的智商和我的胸一样,不是平,是隐藏得好,胸和智商都属于内在美,内在美是不能拿出来对外人显摆的。”
蔚青城径直走向副驾驶位置的门,开车门,上车,待美景坐进驾驶位以后才开始无情地补刀:“你的智商,和我的胸一样平。”
“连自己的车和车牌都记不住的人怎么会有颜面讽刺别人呢?”
蔚青城没有同她继续斗嘴,转头看向窗外,尽管此时窗外还没有风景可看,只有略显阴森的停车场。
美景只开过原来家里那辆小QQ,由于QQ的体积小,她开起来也游刃有余,换上蔚青城这辆贵重的大家伙,她稍显紧张:“咱们先说好,我可不是职业代驾,开过的车非常少,发生刮擦或碰到什么地方可不许骂人。”
他生硬地开口打断:“你都开过什么车?”
“QQ。”
“……”
如果要美景发自内心地评价一番,她真觉得这么粗犷的、一看就像煤老板才喜欢的车不符合蔚青城的气质,他应该拥有拉风的动感与绅士并存的轿跑车,或者风sāo又高冷的某些SUV。
“作家大人,这车是你自己挑的?”
“嗯。”
“你喜欢这种?”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买?”
蔚青城偏过头,视线极为散漫地在她脸上扫过:“一定要喜欢才能拥有吗?”
她不置可否地扁扁嘴:“您有钱,您有理;您有钱,您任性。”
“你是因为喜欢给我当助理才来这里给我当助理的吗?”他语气平平地问。
“对呀,常伴您的左右就是我的人生梦想,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没听过。”他干脆地回答。
“我还没说呢!”美景哼了一声,“就是那句——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魔鬼或神,爱人或仇人。”
“哦。”
“看来你听过。你看你,刚刚那么匆忙地打断我,下次不要这样了,哪有人会像我一样无限度地包容你啊,换作别人,会觉得你没礼貌的。”
“没听过。”
“……”美景选择主动阵亡。
路上除了有些塞车,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意外,美景暗自赞叹一番自己车技真不错,慢虽慢了一点,重在很稳。到达目的地后,她将车稳当地倒进停车位,解开安全带,等了半天也不见蔚青城动一下,倾身过去看一眼,不禁大惊,他居然以一种看风景的姿态睡着了。
她纠结了半天,到底是要让他睡到自然醒还是一巴掌把他按在玻璃上把他吓醒。不知哪里来的贤惠劲儿,她忽然觉得应该先把他的安全带解开,再把他的头扶正,这样可以保证他不落枕。
于是,她轻轻地按下安全带按纽,正要伸手去扶正他的头时,蔚青城就毫无征兆地扭身转过来。他还在睡梦中,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好自然醒而已,两个人便超近距离地尴尬地相对了。
面对突然放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英俊容颜,美景下意识地往后躲:“我……我,作家大人,我……”
“你偷亲我?”他直接给她宣判了死刑。
美景一脸问号外加感叹号,憋得脸红脖子粗:“我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你紧张什么?你这么紧张,就是有。”他迷蒙的双眼瞬间变得极为冷静清明,“你被开除了,滚下去。”
美景委屈地抿着唇,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一脸讨好地眯起眼笑:“不滚,让我留在你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魔鬼或神,爱人或仇人。”说完这句,她又飞快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窗发誓,刚刚真的没有亲你,我只是想把你的头扶正,怕你睡醒了脖子疼,再说我喜欢的是您的才华,至于外形和性格都不是我的菜,我很挑食的。”
被嫌弃的蔚青城满面寒霜,二话不说打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在电网大厦门口忽然顿了顿。美景差点撞在他的身上,仰起小小的脑袋迷茫地望着他:“怎么了?作家大人?”
“我也很挑食。”
“……”
她像牵着一个惹人侧目的巨婴一般,带他在大厅里穿梭,耐心地告诉他如何在缴费窗口排队、如何缴费。非常顺利地做完这一切,拿到缴费成功的票据后,美景非常兴奋,就像刚刚带了幼稚园的小朋友干了一票大买卖的幼稚园老师一样,愉悦地朝他伸出手掌:“开不开心!Give me five!”
蔚青城默默地看了一眼秀气的小手,并没有半点想击掌的打算,而是再一次无情地泼她一头冷水:“难道你不知道交电费可以用手机交吗?以前的助理都是这么交的。”
晴天一个巨大的霹雳劈下来,美景再次主动阵亡。
蔚青城是个非常讨人厌的马后炮。美景想。
多亏老天待他不薄,给他一副如此好看的面孔,可他的为人与绅士毫不沾边,不礼让、不谦逊、不温柔,还不要脸。
美景对镜梳妆的时候,捧着自己的小脸无奈地感慨,胖得脸都大了。而他端着马克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说:“胸也大了,腰也粗了,屁股也大了,大腿像树桩一样,小腿下面链接的好像是两只熊掌。”
美景一气之下,做了非常不理智的事情,她抓起刚刚为蔚青城买来的洁面皂一把塞进他的嘴巴里。
为此,美景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被关在门外整整一夜,并且是穿着一身十分单薄的睡衣睡裤,像一名可怜的弃婴,蹲在自家门口,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枕头、没有被子,受尽邻居的白眼。
她委屈至极,在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扔给她一个蔚青城。
非常不巧的是,美景在陪儿子一起吹空调的时候吹过了度,导致她有轻微的感冒,而睡了一夜地砖的美景,就彻底被病魔放倒了。
她不是被冻醒的,当然更不可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旁边放着温热的粥,床沿坐着养眼的美男子。她是被自己十分熟悉的声音叫醒的。
“美景?你怎么睡在这呢?”
换作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她来蔚青城这里面试的前一天,她还会幻想自己可以整日听到这么动听的声音。曾几何时,美景一度将这动听的嗓音当作自己的人生目标——嫁给他,然后每个清晨被他唤醒,每个夜里听他道声晚安。
所以,当这个被全校公认为男神的男人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刻莫名地出现时,美景还是难以置信的。
她怀疑自己不仅发烧了,而且是发了高烧,特别高的那种,上100℃的样子吧,脑子一定沸腾了,才会在幻觉里看见这个人。
幻想里的人,皆是牛鬼蛇神,应该被一棒子拍死。
美景没有棒子,她躺在地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抬起一条腿,狠狠地朝他的裤裆踹过去,位置瞄得准,可惜动作稍显迟缓,被人一把握住脚踝。对方愣了一瞬,温柔地放下她的小腿,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美景,你被人欺负了。”
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尤其,这还是来自一个曾经令她神魂颠倒的男人的问候,美景的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她被拥在怀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更是加剧了这种莫名其妙地想哭的情绪。
反正这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她索性就尽情而放肆地大哭特哭起来。
美景的声音甜美却又洪亮,号啕大哭起来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果然,没过多久,身后的房门被里面的人带着不悦的情绪以及一阵冷风霍地打开。
写了一夜稿子的蔚青城虽面有疲态,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清俊,他怀里抱着肥大的加菲猫,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你是谁?”
美景紧张地抹了两把眼泪,随手一比画,抽搭着解释:“那个……作家大人,这是我的校友兼好友,遥远。”
遥远的眉头微微一皱,虽礼貌地主动向蔚青城伸出手,可眼中的敌意显而易见:“你好,我是美景的男朋友,叫我遥远就可以。”
出于本能,蔚青城十分不喜欢这个人,他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下撇,露出三分嫌弃。
脑袋阵阵眩晕的美景单手扶住门框,潇洒地一挥手,落落大方地说道:“是的,作家大人,你不要害怕,你是一个连鬼都不怕的勇敢的boy,更不会害怕我的幻觉了。没错,这就是我的初恋以及前男友。”
蔚青城:“……”
遥远:“……”
遥远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现男友不是前男友的时候,因为高烧加上哭得太用力,美景适时地眼前一黑,浑身一软,贴着门框就要往地面上躺。门里门外各站着一个男人,遥远因为手里没有抱着一只巨大的肥猫而更快一步,及时地伸手将美景拯救,而蔚青城,则慢条斯理地放下儿子,接着又十分霸道地一把搂住遥远怀里的岑美景,抢麻袋似的把美景从对方怀里捞回来,又像夹麻袋一样把她夹在自己的臂弯和腰腹之间。
美景的造型非常奇特也非常难受,脑袋被他甩得前仰后合,四肢瘫软地下垂,由于昏睡的时候她没有闭上嘴巴,这会儿还很应景地流出一条口水来。
遥远刚要伸手去给她擦,蔚青城这次抢先一步,冷着铁板一样的脸抬手在她下巴上抹了一把,又嫌弃至极地将手上的口水抹回她胸前的衣襟上。
他不走,也不让美景舒坦着,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沉默地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先退让。
最后还是蔚青城先有动作,他突然发觉自己在做一件很傻的事,就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像傻子一样地相望着,胳肢窝下面还夹着一个肉团子,这简直又无聊又累。于是,他非常潇洒地一摔门,打算把陌生人隔绝于门外。
就在关门前的一瞬,遥远却伸手挡住,又无声地推开了。
鉴于美景实在有点重,他单手揽着有些吃力,蔚青城干脆再次把她当成麻袋用力往沙发上一丢,就听砰的一声,美景摔进沙发里,沙发很有弹性,美景没有自控力,躺得不够稳,又砰的一声摔在地毯上。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这是最好的选择。蔚青城选择放任自流,就让她在那里躺着吧。
蔚青城知道门没有落锁,他四下巡视一圈,走到沙发后面的角落,那里有美景以死拼搏非要买回来当摆设用的一把孔雀尾巴的仿制品,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很硬也很有弹性,他抽出一根拿在手上,另一只手则插在口袋里。
“谁让你进来的?”他问。
“我是来接美景的。”遥远回答。
“你踩脏了我的地板。”
“我要接走美景。”
蔚青城不悦地皱眉:“答非所问,很好。你在私闯民宅,要么你给我出去,要么我报警,警察把你带出去。”
遥远不再和他啰唆,他亲眼目睹了美景在这里不是当助理,而是当连猫狗都不如的奴隶,所以直接大步走到沙发旁,弯腰去抱美景。
他的鞋子不仅踩脏了蔚青城的地板,还踩脏了地毯。
“她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奴隶,你应该善待自己的员工。我不是你的员工,也就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我说了我要带走美景,是你听不懂人话。”遥远的语气听起来警告意味十足。
可不等他把美景抱起来,蔚青城手里的孔雀尾巴就跟带刺的小鞭子似的硬生生地抽在他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
非常非常疼,遥远下意识地收回手臂。
“这里除了我和岑美景没有人,我听什么人话。”他横跨到美景的面前,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遥远和美景隔开,手中的长羽毛十分不友善地抵在遥远的胸口,“既然是前男友,那岑美景的死活就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现在没有身份、立场来和我要人,而且你抢人的举动加上你这副不坦荡的长相,让我怀疑你是诱拐妇女和儿童的人贩子。”
夏天的衣衫薄,羽毛的尾部很容易就戳透他身上的T恤,遥远退了几步之后便不再退,抬手打掉蔚青城手里这把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武器。
这羽毛被蔚青城这样有几分仙气的人握在手里,倒很像造型别致的拂尘。
“如果不是我来这里找她,她会在走廊里直接昏迷的吧?如果一直没人发现她,她有个什么闪失,你能负责吗?你以为发烧就不会死人了吗?”
蔚青城嗤之以鼻:“我能。”
“这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负责!”
“一命还一命。”
遥远愣了一瞬,表情有些难堪:“今天我一定要带走美景,我们之间闹别扭,她才跑来这里工作。她是我的女友,我有权利带走她。”
面对纠缠不休的遥远,蔚青城懒得与他多说半个字,他觉得自己不是野蛮的人,但是野蛮起来,也很不像人。
手里的羽毛真成了他的武器,他三番五次进攻,抽得遥远连连倒退,动作之快令对方眼花缭乱。
就在两人快退至门口的时候,蔚青城突然停了下来,遥远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反击。就在遥远挥拳过来时,蔚青城忽地抬起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掌心上有一支他日常惯用的弹簧笔。他先用它扎在他的拳头上,接着又以极其危险的距离,停在遥远的眼前,只要他悄悄往前一丁点,它就会直接插在他的眼球上。
“我一直以为击剑是一项很绅士的运动,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我当成打狗棒法用。”
他收起笔尖,横跨半步,将门大敞四开:“我不管你和岑美景以前是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快走,不送。”
遥远离开以后,蔚青城没有先理趴在地板上的美景,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吃得和猪一样多的岑美景不会轻易死掉。破天荒地,连擦脸都嫌费事的他居然从厨房找来一块抹布,蹲在地上擦遥远留下来的脚印。
这是他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做家务。
美景爱干净,并且勤快得要命。
以前他的助理和保姆也爱干净,但都是定时打扫,美景不一样,美景是实时追踪家里哪里有不干净的地方,第一时间跳出来解决掉。
他被美景养刁了,习惯了家里纤尘不染,这就令遥远的鞋印显得十分刺眼。
他这么矫情,眼睛里定然是容不了半粒沙子的。
处理完陌生人带来的不悦,他捞起地上的美景,夹回客房扔在床上。
这床对美景来说应该是陌生的,这一个月来,除了白天她可能会在这上面休息一下,每个夜晚,她都是挤在蔚青城房间的猫窝里。
她怕鬼,偏偏他总说这里有鬼。
蔚青城是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的,他除了在她额头上方一包冰块,给她盖上厚被,再灌一大杯热水和退烧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可美景根本喝不进去任何的水和药,他去客厅转了一圈,听到美景的手机在嗡嗡作响,打开微信一看全是遥远发来的消息。他连阅读的欲望都没有,手指勤快地滑动,直接删除,顺便把遥远拉入了黑名单。
他致电陆骁,让陆骁带医生过来一趟。
陆骁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亲人,虽说是他的表哥,但一直履行的都是他爹的职责。
不到半个小时,陆骁带着两名家庭医生赶到这里。按着蔚青城的要求,他们把鞋脱在门外,给袜子套上鞋套才能进屋。
陆骁很诧异,他居然开始有洁癖了。
医生在给美景吊水的时候,蔚青城就抱着肩膀靠在柜子旁边冷眼看着。
陆骁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丑陋的蓝色鞋套,再次巡视了一遍整间公寓,不由得挑眉:“美景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蔚青城暼了他一眼,反问:“连屋子都打扫不干净,我养她当盆栽吗?”
“打扫房间是不难,但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把你住的地方打扫干净。”
蔚青城没有反驳,突然觉得领口有些不舒服,于是旁若无人地脱掉上衣随手往地上一扔,打开柜子换了一件。
几秒后,他又中邪似的弯腰把刚刚脱掉的上衣拾起来,扔进床尾的收纳篮里。
美景说过无数遍,脏衣服就该扔在篮子里。
美景有医生守着,兄弟两人一起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以前我来你这里就像回自己家,感觉很自在,这回不太一样。”陆骁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指尖,琢磨片刻,“好像你成家立业、家里多了个女主人似的。”
“成家立业。”蔚青城沉吟,“并不是很令人向往。”
陆骁没有反驳他的话,蔚青城的家庭注定了他对“家”和“业”两个字有极大的抵触。抽完半支烟后,他说:“你爸妈好像下个月回来,带着徐染。”
蔚青城不感兴趣,连“嗯”都没回一个。
“徐染已经开始有孕相了,她在朋友圈发了照片,挺明显的,你不看看吗?”
蔚青城偏头,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说:“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无聊、这么八卦吗?”
陆骁从容地笑出声:“怎么说徐染也是我的准弟妹,再说万一她肚子里的真是我侄子呢?”
万一。
这两个字当真难听,因为很难听,所以,蔚青城直接把他赶了出去,医生也被他赶出去。
他会拔针,他认为他应该是会的。
一人一猫,趴在床边,一起盯着沉睡的岑美景。
儿子饿了,抬起爪子在美景的下巴上拍了拍,喵两声,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都几点了还睡觉,也不起来投食,也不给朕铲屎,有点过分了啊!
美景没醒,儿子扭过大胖脸,又对着蔚青城叫唤。
蔚青城冷冷地和它对视几秒,抬手捏了一下美景的脸蛋儿:“醒醒,我饿了。”
美景就差打两声呼噜给他听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饿这个字,睡梦中的美景吧唧了一下嘴巴。
她的唇粉粉的,有些干,也不是特别干,蔚青城盯了许久,突然感觉这小小的嘴巴、圆圆的脸蛋像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干扰着他的冷静。
他鬼使神差地贴过去,在岑美景肉肉的软软的唇上贴了贴,感觉有些奇怪,又轻轻舔了一口,确实很奇怪,苦了吧唧的。
应该是甜的才对。他想。
于是,他又试了一次,确认无误,是苦的。
蔚青城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看看全然不知情的美景,又看看一脸蒙圈的大肥猫,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
儿子:此行为非正人君子所为!
蔚青城:我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美景睡醒的时候已是傍晚,窗外暮云合璧,四周安静,大开的窗向房间内输送着徐徐清风。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就要破茧成蝶的模样。
她扭了扭身体,有些无力,还很是乏累,尤其是肚子累,低头一看,发现儿子正在她的肚子上呼呼大睡,而蔚青城则横着躺在她的脚下,脸上盖着一本英文书,似乎也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掀开一个角,正准备继续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抱下去,可手刚伸至它脖子的地方时,儿子就醒了。
儿子瞪着两只迷惑众生的萌萌的眼珠盯着她,慵懒而无辜:“喵。”
你想掐死朕?它机警三分,又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召唤另一个铲屎的,准备告他一状。
美景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
儿子不理,继续叫。
蔚青城醒了,坐直身体半眯着一只眼:“你再不醒,我就打算把你埋了。”
美景尴尬地笑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为什么不去做饭,你不知道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吗?”
美景看看窗外又看看手表,哇的一声,撑着虚弱的身体屁滚尿流地跑向厨房。
“你少吃点。”面对正把脸埋在饭碗里奋斗的岑美景,蔚青城无情地说。
“多吃点才有抵抗力,才能好得快呀!”美景解释。
“那你下次就睡在地上,我不想拖你上床。”
原来我不是被抱上床的啊,是拖上去的,难怪胳膊这么酸……
美景轻哼一声:“看在你叫医生给我打针的分上,勉强给你发一张‘好人卡’。”
“你不能就这么死掉。”他一句淡然的陈述让美景颇为感动,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事实上,他已经和自己产生了浓厚的革命友谊。
内心的感动无法言喻,这一个月的保姆兼后妈兼铲屎官没有白当啊!
“作家大人……我突然很感动,想到你舍不得我死,我就一点都不想怪你把我赶出去了,好想哭呢……”
蔚青城颇为嫌弃地冷暼她一眼:“你烦了我这么久,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我养的猪,怎么能让别人宰?”
美景:“……”
次日清晨,美景整理好房间做好早餐喂好了猫,把衣服也洗了消毒晾晒,端坐在客厅里等蔚青城。
今天是她试用期截止的日期,她已经准备好一肚子她可以正式上任的理由,虽然他是个嘴有毒的作家吧,但她嗓门大啊!
大概十几分钟后,蔚青城神清气爽地从房间里出来,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路过美景时冷冷地瞟了一眼,然后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你知道‘小乔人家’在哪里吗?”他突然发问。
美景腾地站起来,气吞山河地回答:“知道!”
蔚青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一跳,肉都没夹住,直接掉在了桌子上,他皱着眉偏头过来,问:“你这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是想和我拼了吗?”
美景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立刻换作一副温柔的笑脸:“作家大人,你要去‘小乔人家’吗?”
“嗯,晚上有场约会,6点到,你安排一下时间提醒我出发。”
美景点头,斟酌再三还是主动说出来:“作家大人,我的试用期结束了哦,那个……哈哈,我试用期的工资……哈哈。啥时候能给一下,哈哈,还有咱们说好了,正式录用以后工资是要上浮的,哈哈……哎呀呀,咱们两个的友谊如此深厚,突然提钱,我有些尴尬呢!你尴尬吗,作家大人……”
“不尴尬,我跟你本来就是雇佣关系,没有所谓的深厚友谊。”
热脸贴冷屁股,大概就是如此,美景已然习惯了他总是用冷屁股对着自己。
他们之间情谊是确确实实有的,但也确确实实不够深厚。在一起生活整整一个月,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她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蔚青城的脾气。
这人,刀子嘴的时候豆腐心,豆腐嘴的时候刀子心。
“那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就说吧,啥时候发工资吧!”
“看我心情。”
你懒、你馋、你矫情、你装神弄鬼赶我出去害我发烧,你毒舌、你欺负我,这些我都能忍,但你不给我钱,这我就忍不了了!
啥叫看你心情?要是看你心情好我才能发工资,那我得转世几百个回合才能领到钱啊?
要不是上八十老母、下有两岁小儿,我怎么会来受这冤枉气、费力地挣这点小钱?
你拖欠工资试试,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美少女是怎么上天、怎么和太阳肩并肩的!
经过一系列愤青式的内心宣泄后,她十分沮丧地戳了一下米饭,无精打采道:“哦。”
“小乔人家”这么出名的餐厅,除了蔚青城这种绝对宅男,是个活人都知道。
约定时间为下午6点,美景下午5点就通知蔚青城出门,然后用了20分钟来说服他亲自体验一下驾驶的快感。
“作家大人,你看啊,咱们这辆车,和驾校的不同。它这是自动挡的,它有多好开呢,就是你只要决定它是走还是停,它往左还是往右,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个是刹车,这个是油门,挂d档,什么都不用踩,它自己就会走了,试试?”
“不。”
“试试嘛!”她急得直跺脚,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还是特别倔的那一种牛。
“你越来越懒了,连车都想让我自己开,以后是不是还要我自己做饭、洗碗、擦地?”他冷漠地指责一句,直接坐上副驾驶座,“赶快给我上车,不然就给我永远地滚蛋。”
美景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拜拜了,作家大人”!
她最终没有讲,乖乖地上了车,乖乖地开去“小乔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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