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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送书包奶母欢喜
秋桂跟阮湄吐了口，阮湄想起自家身世，倒也掉了眼泪。秋桂看来，姑娘更是个可怜的。好好的侯府千金，年纪轻轻父母双亡。这些年虽有老太太护持，但挡不住老太太年老，大太太强横，一年一年的欺负上来。这时空还是男子为尊，一个姑娘家，没有父亲没有兄弟，还依仗谁去？秋桂是个热心肠，这么一想，倒为阮湄掉了泪。
阮湄拉着秋桂的手哭：“我想爹娘。”秋桂还以为说的是二老爷二太太。实际上阮湄哭的是那再也回不去的时空。
总归也还是哭父母。主仆二人倒哭了半宿，第二天起来两人眼皮底下都青了。伺候梳洗的时候，春草吓了一跳。阮湄先自开口：“昨天着了急，让秋桂帮我绣那腰带。走了困睡不着了。”
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儿家，一起哭过笑过，便是交了心的。秋桂听得阮湄这么说，是遮掩的意思。心里感情更深一层。转头过了几日，阮湄专门叫了她来，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我都知道了，你父亲在庄子上，拿不了几个钱。你娘亲卧病做不得活计，幼弟还不到十岁。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娘抓药，让弟弟读书。男孩儿家，不读书哪有出息，你家还有甚个指望？”
秋桂接了银子，扑通跪下去，再抬起头又是满眼泪。阮湄赶紧叫她起来。
心里却叹了口气。说起来，阮湄套她的话又给银子，也是有私心的。穿到这儿人生地不熟，她得有自己的人。满屋子丫头看来看去，也就秋桂是个突破口。
终归也是做好事儿罢。阮湄安慰自己。
这时空不比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堂堂正正，有一手技术就能出去混一碗饭吃。技术宅一辈子不交际，凭着1和0，最不济也能养活自己。而这里，靠的只有人。传递消息、帮着说话儿、跑腿办事，都得靠活人。人就有人性，不拿着各人的性子就结交不到人，结交不到，就睁眼瞎。
除了自己屋子里这几个，连对头阮大太太院子里的，阮湄也是客客气气的。总归多结善缘没有错。老太太屋子里的更是，对着金莺儿金鹊儿两个，一声“姐姐”是再没离了口的。哪怕来传个话儿，都起身让座，叫春草上好茶的。
混得熟了，阮湄察言观色，倒是锁定了一个人。
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姓唐的老妈妈。
老太太屋里，按例也有四位老妈妈。随着老太太，当年陪嫁过来的。只是过了这些年，只剩下两位。一位姓甘，另一位就是这位唐妈妈。
甘妈妈年纪轻些，比老太太还小着五六岁，这会儿孙子都十五六了。老伴儿都不在了。只在老太太跟前还当差。
唐妈妈则比老太太年纪大。且大得多，老太太这会子五十七，那位唐妈妈总有六十五六了。这年纪也不怎么当差了。在府外也是有房子有地，儿孙满堂的人。只时不时进府来，陪老太太说说话，有时候聊的兴起，也不回家了，还给老太太值夜。
阮湄有意结交，没事儿给老太太做睡鞋，也给唐妈妈做了一件针线活计。唐妈妈辞了老太太要出门，阮湄起身就要送送。送出去，在廊下，就让秋桂捧了包袱过来：“唐妈妈伺候老太太辛苦，我们这做孙女儿的，没什么好孝敬妈妈，只针线上胡乱做了个小东西，是我们的心意。”
唐妈妈看见包袱，倒是挑了眉毛，上下又把阮湄重新看了一遍。弯了身子行了个礼：“我们一个奴才，怎么敢当！”
阮湄赶紧亲手扶她起来：“折杀我了！妈妈这是哪里话！伺候老太太这些年，您是最让人敬重的！”笑眉笑眼，亲手打开了包袱，捧到唐妈妈跟前：“妈妈看看，可还使得？”
包袱里的东西，却不是给老太太们用的，而是一个精致的小书包。拿线缝纫的紧紧实实，书包面上绣了五子登科。
阮湄往前推了推：“听祖母说，唐妈妈的小孙子今年也进学了，给我这小弟弟使。弟弟聪慧，他年必然蟾宫折桂，光耀门楣！”
老年人最看重子孙。要是给唐妈妈自己做的针线，她还不一定看得入眼。给她小孙子做的，倒又平添了几分喜欢。
不由自主的就接了过来：“好鲜亮活计！”唇边也有了笑意。
拿眼儿一瞟阮湄，抱了过去：“多谢三姑娘。”转身走了。过了几日，再来府里，却叫人送了一小篮子香瓜并两个绿玉瓜：“自己家地里种的，姑娘且吃个新鲜。”
夏荷把那瓜接过来，赏了跟随的小丫头子一吊钱，转身就告诉阮湄：“专门给咱们送的，其他姑娘们那里，都只是送了香瓜，没有绿玉瓜。”
这就是领了她的情了。阮湄一笑：“把那瓜切了给老太太送去一点。”
满府里都知道唐妈妈特特多送了两个瓜给阮湄。三房里倒没什么。他们房里一向是不爱找事的。规规矩矩，过自己的日子。只溪姐儿听到这事，多笑了一笑。
大房里清姐儿却坐不住。揪着帕子生气：“一个下人，也这样势利起来，眼见着老太太疼她，就上赶着趋奉！老太太有个年纪，又能护得了她几时！”
阮大太太正在屋子里看账本，听见女儿这样说，恨不得抽她脑袋。这个女儿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老太太有年纪护不了她几时这种话也是大声说的？一屋子丫头，传出去就是不孝。
她到底气的拧了清姐儿的耳朵：“你傻啊！那唐妈妈是什么人，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你二叔父的奶娘，服侍到现在，比你还更有体面。你也乱编排她！”
清姐儿被拧的生疼，摇头晃脑大喊大叫的扯脱了阮大太太的手：“什么奶娘，又能怎地？二叔父都死了！眼见着她年纪大，不过是摆谱儿，大家敬她一敬重。又不管事儿！”
阮大太太叹了口气。这个女儿被养的娇惯了，再不懂得人老成精这种道理。像唐妈妈这样的人，看着没权柄，实际上老太太跟前她说一句，只怕比清姐儿这个亲孙女说十句还管用。
老太太自嫁过来她就跟着过来，当年出嫁就风光十足，后来回来当了总管事妈妈，一路管家过来，这些年在后宅里总揽大权，是老太太的臂膀。还是前几年，阮湄爹娘不在的时候，她年纪也大了，风风光光，许她告了老，出去颐养天年的。临走前她来拜别老太太，老太太从袖子里拿出她的身契纸，当着阖府上下，一挥手扔到香炉子里烧了。
这样的人，细论起来，与沈家已没什么瓜葛。她回来看老太太，只当客待的。
连阮大太太自己，见了唐妈妈也要陪个笑脸，拉了手问问一家老小好不好。清姐儿点点子大的小人家，就敢说出这种话来。到底年纪太小，且被自己娇惯坏了。
阮大太太叹一口气，一根水葱似的手指狠狠点了一下清姐儿的额头：“平时怎么教你的，凡事抓大放小，你当前的大事是什么？顺顺当当的给我嫁进侯爵府当世子夫人！没见你好好绣嫁妆学理家，你倒计较起仨瓜俩枣的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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