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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痴心妄想
屋内屋外静了下来，许久，突然屋子里响起了桌凳搬动的声音，随即有细碎的脚步声向外走来。杨清和一惊回神，忙向四边看了看，只见院子里的紫藤叶在风雨的敲打吹动下，簌簌抖动，耳听得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他只觉得慌，赶紧几步走到那花架下，装着欣赏的样子，极认真的盯着那叶子看得仔细。
却听得梅姨很是吃惊的一声惊呼：“哎呀，恩人，您怎么站在那雨里面？”
杨清和这才发现，此时雨犹自下得急，方才只顾着慌，虽然看见那紫藤叶子被风雨打得急，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的脸上更是火辣了起来，情急之中一时实在找不到话来解释，只好讪讪的笑，道：“小姐可好些了？”
那梅姨想是记起了之前和苏冽儿说的话，听他这样一问，脸色不觉有些微微一沉，随即勉强挤了笑出来：“多谢恩人记挂着，小姐才歇了一会儿，已无大碍了。”说着，她将裙角稍稍拎起，对杨清和道，“恩人的衣衫已经湿了，快随小妇人到前面去，让小妇人弄点火，帮恩人烘一烘罢，迟了只怕恩人受凉。”
杨清和正想套一套梅姨的话，闻听此言，点头笑道：“如此，多谢梅姨了。”
虽然才是初秋，然而立秋后的雨却是下一场凉一场，只那一小会儿，杨清和的衣衫却已湿得透了，风一吹，透骨的冷。梅姨见杨清和身子轻轻的打着颤，赶紧就先抱了床薄被给他裹上，一边手脚麻利的拢出一个火盆来，放到杨清和的脚边。
火盆加上薄被，只一会儿，杨清和就觉得寒气已被驱得散了，人也舒服了很多。他才要跟梅姨客气时，却见梅姨只楞楞的盯着盆里的火，默默的似在想着什么？
“梅姨，你……”杨清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梅姨像是被惊醒的样子，她慌忙抬头，看着杨清和：“啊……”
在刚才听到了梅姨和苏洌儿的那一番对话之后，杨清和只觉得尴尬而又难堪。可是他又很想和梅姨好好的谈一次，谈什么？他心里却又没数，于是，整个人只觉得别扭起来。
还是梅姨开了口，她长长叹了一声：“我家小姐这身子，实在是……”
想来她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这半句，就也停住了。
屋子里沉闷起来，只有火盆的里的炭，因还不是冬天时候，并不是专备的烤火的炭，所以质体极差，火稍一旺，就见噼啪声响里，时有火星儿四溅。
梅姨怕火星儿烧了杨清和的衣服，慌忙将那火盆往边上拢了拢，随口道：“这炭虽不是烤火的银炭，落在衣服上却是了不得的。我家小姐小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就走开了一会儿，她的袖子就被火炭溅上了，差点儿就酿成了大祸。”
想来是当年的情形太过骇人，说到这儿，梅姨犹自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话匣子一打开，杨清和赶紧顺着这个竿子往上爬，他装作无意的样子，和梅姨唠起了家常，慢慢的。梅姨渐渐的忘了开头的不快，话题也多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竟然引到了苏洌儿母亲的身上，说到老夫人去世，梅姨不由落下泪来，她揉了揉眼，向杨清和叹道：“我家夫人临去时，最恨的就是没有早些为小姐作打算，没有早些给小姐定一门亲事，只害得小姐如今孤苦无依……”
说到这里，她不由的哽咽了起来。
听到自己最忌的事，杨清和的心里又酸了酸，他强作镇定，安慰了梅姨几句，随即话锋一转，问道：“苏小姐人品娴雅，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相貌又是极……极好的，怎么……却一直没有给小姐……定门亲事呢？”
梅姨像是没有发现他在试探自己，拿帕子点一点眼角，叹道：“我家小姐的人品相貌，自然是极好的，可有时候事情啊，就坏在这极好上面。实话说，我家小姐的温良知礼早已经名字在外，求亲的人也其实不少，可是我家夫人就因为小姐生得好，一心想要将我家小姐许一个天下最好的男子。因此来求亲的那些子弟，不是嫌弃人家是纨绔子弟，就是嫌弃他胸无点墨，没有学问。有学问了，又道人家相貌不好，相貌学问好了的，夫人又觉得他为人轻浮，难以信任。如此一来二去，只到夫人去时，小姐的亲事依然………”想是梅姨对夫人的做法颇为不以为然，所以，此时说起来，她依旧是不停的摇头。
杨清和只觉得一阵心凉，他再一次深深的自卑，如此高远的眼界，哪里是自己这样的糟老头子所能攀附的，心中的痴恋只怕注定只能是妄想了。
然而他心里却又着实的不甘心，想他杨清和虽然已近天命之年，然而杨家在扬州乃至天下，财力势力无不威赫有名，巴结奉承自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前年因有算命的道他当年不顺，叫他娶一房妾室冲一冲，这样的消息才放出去，就有多少人家争着请媒人送来庚帖，愿将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送进杨家大门，做他的第四房姨奶奶。那些人家里，可不乏门户清白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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