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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方泽浠
嘉禾屿出入依靠摆渡船,岛上统共三个码头,百姓出入走的是龙头渡。朝颜此刻已在渡口旁等候,海风吹得丝丝生凉,她不由将胳膊抱得更紧。天空极蓝,东边却似谁人打翻了一桶玫瑰色的颜料,由深而浅的铺开,瑰丽而热烈。日头就像凯旋的王者,接受云霞们的簇拥,下一刻就跃上天之圣殿。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人跑过,回头,只见一辆人力车停了下来,下车的正是方泽浠的父母方建文和梁红秀。一见是他们,朝颜忙迎前几步,露出乖巧的笑容,躬身问候:“伯父伯母早。”
梁红秀见是她,挑眉“哟”了一声,揶揄道:“朝颜心急,赶得比我们都早啊。”她的勾起的唇角像在笑,却丝毫不见笑意。梁红秀素来是不喜欢郁朝颜的,若非碍于方建文的支持,她根本就不会给这寒门的小丫头好脸色。
郁朝颜像是听不出她的讥讽,仍是笑着回道:“是呀,我不习惯迟到。”
梁红秀接不上茬,哼了一声转头朝引桥走去,想看看是否有船驶来。
方建文这时问朝颜:“你在学堂里教书还习惯?”
朝颜点头:“嗯,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工作。”
方建文点点头,又问:“今早可有课?”
“有的,头一节就是我的课。”
“来得及?”
“来得及。”
方建文不再说话,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但他更是个恪守承诺的人。方家和郁家是祖辈是世交,到了他这一代其实关系也淡薄了不少,但八年前郁朝颜的父亲突然离世,他就义不容辞的负责起郁家母女的所有开支。郁朝颜能从女校顺利完成学业,全然是因了他的恩惠。对于他,郁朝颜是十分尊敬的。
此时天已大亮,码头上陆陆续续有了过路人,候船人,卸货装货人。一只摆渡船远远的破浪前来,一直焦急张望的梁红秀叫了起来:“哎,莫不是那只?老爷快来看看有么?”
方建文忙上前几步抬眼眺去,海风轻拂,撩开晨雾薄纱,一叶舢板自那纱帘之间徐徐而至,船头果然立着一人,笔挺的米色西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一副圆边的金丝眼镜,两只硕大的棕色皮箱就在他的脚边。
那人望见泊岸上翘首的三人,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用力的向他们挥手,高声喊道:“爸,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船靠了岸不及停稳,方泽浠就抢先跳下了船,奔向方建文和梁红秀。他的脸上展露着大大的笑容,那是久别重逢的雀跃,他像个孩子一样扑进梁红秀的怀抱中,一手抱着母亲,一手抱着父亲,镜片闪耀着快乐的光芒。
梁红秀不禁泪如雨下,搂着他又哭又笑:“回了就好,回了就好。”
他的眼中也泛起泪光,阔别五年,他终是满载而归,诚然他的行李不过两口箱子,可他的心里他的脑袋里却满满的都是从洋人那里学来的宝贵的知识,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财富。他定要用这些财富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那一家人团聚欢欢喜喜,郁朝颜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多余,她抬不起脚上前凑上一句,只得在原地看着。
所幸方建文没有忽略她的存在,拍了拍方泽浠的肩头,道:“泽浠,朝颜也来接你。”他朝一边让了让,身后几步外的郁朝颜就出现在了方泽浠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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