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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好雪知时节(1)
见苏子望愣神，韩晋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佩，交到苏子望手里，道：“贤弟，当年你曾说你相信缘分，不知这想法是否还与当年如一？”
苏子望定睛一看，见这玉佩竟是多年前他所遗失的那块，于是惊愕道：“你……你是当年那位……”
韩晋拱手：“正是鄙人。”
“不敢不敢！”苏子望慌忙回礼，他怎会想到，自己当年所救助的穷酸秀才，竟会有朝一日成为当朝太师？心中不禁感慨世事奇妙！
“当年若没有贤弟相助，何来我今日风光？这礼你受得起，受得起呀！”
“嘿嘿，一场邂逅，难得太师大人还记得。”
二人携手入到园中，忆起当年旧事相谈甚欢。正是漫天飘雪，银花飞舞，远方冬山如睡，山寒水冷。苏子望命人取了煮酒的器具，一边煮酒一边叙谈。
“我听说老兄在朝为官三十载，深得圣上器重，早已贵极人臣，何以在风光之时归隐田园？”
韩晋摇首道：“唉，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贤弟不知，朝中事务繁杂，当今世下人心不古，我刚入朝为官不久便深感其秽。虽早已有心辞官，但念及恩师提携之恩，倒也愿留下助恩师一臂之力，待恩师去世后更不敢违抗师命，是以又在朝中留任十余年，得圣上器重，也是人生大幸。而今国泰民安，朝中奸邪尽除，圣上贤者在位，我已不负恩师所托，便想回归故里，与妻儿过上几年清闲日子，否则我为官三十载，却享不到半点乐趣，官位再高也是枉然！”
“嘿嘿，明白明白，韩兄半生劳碌，是该享享清福了。”苏子望又看向韩晋身边，道：“令郎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呀！哈，韩兄才高八斗，令郎的才气定也不输于你罢？”
韩晋坦笑道：“犬子空有几分才气，却不思进取，一听说我要告老还乡，便去请求圣上将他调至临州出任知府，在京中大好的前程便如此拱手让人了，真是不思进取！”
苏子望笑道：“韩兄该是知足了，令郎这是孝顺得很呀！”
韩序棽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世叔谬赞了。”
韩晋道：“看贤弟红光满面，定然也是家庭和睦，膝下儿女成群，只是不知孩儿都成家与否？”实则他对苏子望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有此一问，也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啊，不敢说儿女成群，荆妻命薄，为我诞下女儿后不久便去了，我常年在外跑生意，若非佳节，也难得有机会回家陪孩子。长子成家已有两年，为苏家续了香火，亦是个做爹的人，遂性子越发稳重，只是不若令郎聪慧，区区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勉强能帮我一把。而小女自幼无母亲陪伴，性子刁得好似男儿一般，顽劣得很，我至今都不敢找人为她说媒。唉，此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呐！”苏子望惭愧道。
韩晋听罢笑言：“贤弟在商界叱咤风云，令郎定然也是继承了你的优点，令爱天真活泼，定然是贤弟的开心果，贤弟如此描述，只怕是谦虚了！”又转对韩序棽道：“棽儿，你成家已有三年，何以我至今还抱不上孙子？”
韩序棽脸色一红，也不作答，惹得长辈二人哈哈大笑。
韩晋对苏子望道：“不知贤弟可是替爱女相中了乘龙快婿？”
“这倒没有，不过小女已及笄，此事也不宜久拖。”提及女儿婚事，苏子望也颇为担忧。
韩晋喜道：“眼下正有一门大好亲事，不知贤弟可愿听我一言？”
苏子望一怔，道：“韩兄但说无妨。”
韩晋道：“不瞒贤弟，此次我来正是有意与苏家结亲。幼子序楚虽是刚及弱冠，但年纪轻轻却已是垣州节度使兼观察处置使，是我孩儿兼门生之中的鼎能之辈。我本意是想待过几年再为他寻一门亲事，但如今重逢贤弟，得知令爱尚未出嫁，便想将这门亲事订下。因令爱已是适婚之龄，贤弟若是同意，便将此事早早办了吧！”
这也正是韩晋此番目的。
苏子望大惊失色，还道是自己听错了，道：“这……这个……韩兄不是开玩笑吧？”
韩晋板着脸道：“贤弟莫不是怕犬子会委屈了令爱？”
苏子望骇然道：“不不！韩兄这番好意，我岂敢怀有不满？只是……只是你为人贤德，受百姓爱戴，不说其他，单是这身份就乃人上之人，而我家世代行商，身份难登大雅之堂，若苏韩两家结合定会受世人不耻，这些，你可想清楚了？”
“我为人如何，世人自是清楚，倘若他们要说疯话，我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由他们说去。当年圣上年幼时，恩师权倾朝野，同样免不了遭奸人污蔑，然心正则名正，只要问心无愧又何惧流言？此事我是作真的，可不是开玩笑呀！”韩晋郑重道。
苏子望担心道：“可是令郎如此优秀，小女修养不好，只怕般配不上。”
韩晋笑道：“般不般配由我说了算，况且小孩子活泼是好事，我那女儿就是太静，性子沉闷得很，连带结识的那些大家闺秀也没个意思，和长辈说话都是战兢兢的，虽看起来庄重一些，却好似不爱与人亲近一般，我是欣赏不来啦，我觉得闺女还是闹腾些好。”
苏子望大骇，这番言论说给人听，恐怕都无人相信这是出自当朝太师之口。
其实苏子望并不理解，韩晋固然贵为当朝太师，但自幼出身乡下，也没见过什么大家闺秀，而乡间姑娘性子大多爽利，所以在韩晋入京以后，反倒觉得富贵人家的姑娘娇滴滴的，连句玩笑也开不得，没个意思。而他之所以会娶韩章氏，不仅是因为章元的关系，更是因为韩章氏敢不惧世俗目光向他表达爱慕之情。
简而言之，他就是喜欢性子爽快的姑娘。
苏子望道：“嘿，我那女儿就是性子骄纵了些，待我好好管教过，也能上得厅堂吧。既然老兄都不介意，我岂有不准许的道理？”苏子望便不再顾虑，拿出韩晋刚刚交还给他的玉佩道：“这玉佩便当作是迎亲信物，从此我们就是亲家了！”
韩晋原以为苏子望要考虑再三，却没想到他竟答应得如此之快，不免激动道：“哈哈，好亲家！好亲家！你我结识在冬季，重逢亦在冬季，这情谊洁如白雪，坚比寒冰，当真是好雪知时节呀！”
“说得是，说得是……”
于是以上种种，导致了苏家的幺女苏蕉，莫名其妙的成了待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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